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 穿越浊世的清音

大家或许还记得电影《非诚勿扰2》中所谓仓央嘉措的“见与不见体”诗歌吧,其实是当代诗人多多的作品,只不过他仿照了仓央嘉措的《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仓央嘉措是六世达赖,1683年生于藏南门隅之宇松一个世代信奉宁玛派佛教的农民家庭。1697年,仓央嘉措被第巴(藏王)桑结嘉措选定为六世达赖的灵童,并于9月自藏南迎至拉萨。途经朗卡子宗时,与事先约好五世班禅罗桑益喜会晤,拜班禅为师,剃发受戒,取法名为罗桑仁钦仓央嘉措。次月下旬,被迎到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受教于著名学者桑杰嘉措,学习天文历算、医学及文学等,尤其对诗歌有很深的造诣。

生逢乱世的灵童

仓央嘉措时期,清政府还没有完全掌控西藏的治理事务。五世达赖圆寂后,当时的第巴(藏王)桑结嘉措,为防止实际掌握西藏大权的蒙古和硕特部拉藏汗继续干政,秘不发丧,“阴奉仓央嘉措为六世”,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以五世达赖名义向康熙帝上书,求封其为图特国王。康熙三十六年,清政府得知五世达赖圆寂后,向桑结嘉措“追责”。摄于清政府的权威,桑结嘉措给康熙一封秘信,承认“众生不幸,第五世达赖于水狗年示寂……,恐唐古特人民生变,故未发丧”。并要求“二转生净体今年十五岁矣,今当于牛年十月二十五出定坐床”。康熙出于大局考虑,未追究其错,最终批准他的请求。同年燃灯节,清政府派代表参加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坐床典礼,并赏赐了很多珍宝。

情感丰富的诗人

其实,在仓央嘉措坐床之前,一直在第巴桑结的安排下,居住在诺布康接受严格的教育。

不过,由于长期生活在民风开化的诺布康,年少的仓央嘉措早已心性顿开。此外,其父母都是宁玛派(红教)教徒,该派并不禁止僧徒娶妻生子,加上藏族民众的爱情观很开放,使仓央嘉措萌生了爱情自由的思想。如据说是为他初恋情人玛吉阿米写的《情歌》: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诗人心中不断闪现的玛吉阿米的美丽面容,恰如东山上升起,的皎皎明月,望月思人,相思之情无声无息却清晰扰人,在孤寂中愈加明显。又:

情到浓时起致辞,可能长作玉交枝。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

该诗以问答的形式体现男女双方至死不渝、终身相伴的爱情允诺。但是,对于爱情屡遭挫折,陷入无法自拔的地步,诗人十分惆怅:

深怜密爱誓终身,忽抱瑟琶向别人。自理愁肠磨病骨,为卿憔悴欲成尘。

再如,他在诗中描绘生死相许的爱情,同样得到众多善男信女的青睐,《十诫诗》就是流传于世的一首: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诗中,仓央嘉措以一种保持克制的姿态,为我们描绘了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思念。

双面人生的活佛

尽管仓央嘉措已经成为达赖喇嘛,但是并没有实权。因为当时的第巴独掌大权已久,达赖喇嘛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傀儡。

生活上遭到禁锢,政治上又被限制,加上种种清规戒律繁文缛节,仓央嘉措难以适应,更加向往自由与爱情。他曾写道:“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传说他一到晚上就化名达桑旺波,以贵族公子的身份,“身穿绸缎便装,手戴戒指,头蓄长发,醉心于歌舞游宴,夜宿于宫外女子之家。”一次雪中秘会情人,谁知回来时留下脚印,被执掌戒律的铁棒喇嘛发现了,以为是刺客,就快速跑进仓央嘉措寢宫,发现他一个人在睡觉,于是铁棒喇嘛就顺着脚印往另一方追寻,竟是仓央嘉措情人的家,铁棒喇嘛就将这个情人以极刑处死。

相反,纵情声色并没有让仓央嘉措感到真正的快乐,因为他也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永远也不可能与情人厮守一生。“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从中无名可以读到这位活佛的痛苦,也体会到其不同凡俗的悟性。

谜题一样的“圆寂”

明末清初时期,黄教为夺取西藏统治权,联合蒙古四部之一的和硕特部,击败当时执政西藏的藏巴汗及噶玛噶举派。不过,在取得胜利后,和硕特部军队没有半点退兵的意思,相反却做好了长期屯驻当地的准备。由于双方实力悬殊,黄教始终不能夺回大权。

五世达赖圆寂后,藏王桑结嘉措就开始与和硕特汗王“做斗争”。而仓央嘉措入主布达拉宫时,双方对权力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桑结嘉措先下手为强,秘密派人在和硕特首领拉藏汗的饭中下毒,没想到被发现,拉藏汗怒气冲天,随即调集大军将藏军击溃,处死桑结嘉措,拉臧汗另立第巴(藏王),并选伊喜嘉措为六世达赖。还向清政府奏报桑结嘉措谋反,随手还将桑结嘉措所立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给“告了”,说他:沉溺酒色,不理教务,是假达赖,请予贬废。

康熙随即下旨:“拉藏汗因奏废桑结所立六世达赖,诏送京师。”

据传说,仓央嘉措被“诏送京师”前,非常坦然平静,走出宫门,忽然回头对随从说,“不要散失我的诗稿,来日还要交还给我的。”

1706年,仓央嘉措在押解途中,行至青海湖畔去世,据《圣祖实录》记载:“拉藏送来假达赖喇嘛,行至西宁口外病故”,时年24岁。

还有一种说法是,仓央嘉措被解送京城的途中走到青海湖边时逃脱了,改名曲智嘉措。之后来到甘肃庄浪(永登)的连城。连城妙因寺的鲁迦堪布活佛,曾在西藏求法时与仓央嘉措相识,相见后鲁迦堪布为了保密,向僧人们宣布说:“这是西藏的达宝佛。”后给达宝佛在距连城不远的东大寺修了昂欠,达宝佛在那里住了十多年。康熙六十年(1721年),达宝佛被石门寺特请为上师护理该寺。仓央嘉措晚年曾走访了山西五台山、内蒙古各寺院。乾隆十年(1745年)前后,在内蒙古南寺圆寂,其肉身法体塔据说毁于“文革”中。

实际上,青藏等地的僧俗不承认拉臧汗之后认定的六世达赖的伊喜嘉措,康熙令将格桑嘉措安排住到青海的塔尔寺。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清政府派兵护送格桑嘉措入藏坐床,被正式封为六世达赖。不过,乾隆十八年(1783年)乾隆敇封强白嘉措为八世达赖,这等于清政府默认仓央嘉措为六世达赖,格桑嘉措为七世达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