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们的全固态电池究竟还有多远?王朝阳院士:也许10年

“全固态电池实现量产应该是在 2030 年之后,当然假如有巨大的科学突破,有可能会在 10 年之内发生。按照目前的进展,应该是还需要十年时间,科学上和制造工艺上成熟才能量产。” 谈及全固态电池的量产,美国国家发明家科学院(The National Academy of Inventors, NAI)院士、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机械工程、化学工程和材料科学与工程系讲席教授王朝阳认为不会太快到来。

岁末年初,从固态锂离子电池研发企业 QuantumScape 市值的风魔走势、到蔚来亮出其 “固态电池”,电池行业似乎呈现出一幅 “固态时代已经到来” 的景象。然而,王朝阳告诉 DeepTech,“真正意义上的固态电池,目前还没有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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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人们总是在寻求低成本、高性能、充电快的电动汽车电池。作为下一代电池的期待之一,固态电池被寄予厚望。在王朝阳看来,固态电池 “总体感觉任重道远。”

一位小鹏汽车车主这样评价他去年购入的爱车:“缺点是电池充电时间比较长,冬天续航衰减得比较快。” 其进一步表示,“续航夏天能达到车标(NEDC)的 86% 以上,但冬天基本要打个 5 折”。这位车主提到的缺点,是很多电动汽车电池的痛点。

图 | 电动汽车充电中(来源:pixabay)

早在二十世纪中叶,固态电池的研究已经开始,出发点是用固态电解质替代液态电池中的电解液和隔膜。但就目前情况来看,QuantumScape、蔚来等电池企业和汽车厂商已发布或正在研发的 “固态电池”,大多数并非完全的固态。

人们 “一般将固态、准固态以及半固态电池都叫做固态电池”,也就是市面上大家听到或见到的固态电池,大多含有少量非固态电解质。浙江大学金属材料研究所所长涂江平指出,其中准固态电池中非固态电解质的含量,约占电芯体积的 5% 左右;半固态电池中非固态电解质约为 10-15%;而液态锂离子电池中电解液含量为 25-35%。

相关研发人员把固态电池视为液态电池的替代品、并积极探索的主要原因在于,“目前液态锂离子电池的能量密度到了 300Wh/kg,这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下一步或下一代电池要发展固态电池,逐渐要过渡到全固态锂电池。” 今年年初中国工程院院士陈立泉在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论坛(2021)上表示。

作为电动汽车的核心动力,目前使用较多的液态锂离子电池其能量密度已经触及天花板,这意味着电池续航能力难再提升。对此,建设像燃油汽车加油站一样的充电桩、换电站必不可少,此外从电池性能方面做提升也十分重要。

再加上液态锂离子电池因其电解液在挤压、穿刺等情况下容易引发燃烧或爆炸,这也促使人们希望尽快探索出能满足电动汽车使用的固态电池。

理想状态下,“固态电池” 能量密度可达液态电池约 2 倍

2020 年底,QuantumScape 披露了其固态电池的最新实验结果,称公司技术已经解决了阻碍固态电池广泛应用的基本问题,如能量密度、充电时间、循环寿命、安全性和运行温度等。QuantumScape 提到,该款电池运行温度范围较大,可在﹣30℃的环境运行。

QuantumScape 表示,其设计的固态电池能量密度可达到 350-500Wh/kg,有着接近液态锂离子电池 2 倍的优势,并能达到在 15 分钟内充电 80% 。2021 年 1 月,QuantumScape 公布其实验最新结果称,该电池循环充电测试已经超过 1100 次。该公司还表示,如果以标称续航 300 英里的电池组为例,其电池达到的标准等同于可在生命周期内支持电动车行驶 30 万英里的动态电池。

图 | 固态电池和铅酸电池、锂离子电池等能量密度对比(来源:QuantumScape 官网)

这些数据每项拿出来都让人眼前一亮,但事实上 QuantumScape 所制造的电池并没有表面乐观。这也正如它的股价表现一样,初上市时疯涨,涨势持续一月后开始大幅下跌。

首先,QuantumScape 所展示的数据,是基于公司设计的单层、容量为 190mAh 的微小电池上实验得出。需要强调的是,这样容量的电池,比目前苹果手表所使用的电池(205mAh)还要小,一部苹果手机需要 20 个这样的小电芯堆积起来才能够支撑,“要是驱动一辆车子的话,大概要用 7000 个苹果手机电池才可以。”

对于 QuantumScape 称其电池能量密度可达到 350-500Wh/kg,王朝阳表示,“这个能量密度的结果是在理想推算下得出的,这么小的电池是测不出能量密度的”。而且,QuantumScape 设计的固态电池,要想用在电动汽车上需要 10 万多个堆叠在一起。但目前制造多层电芯也存在着巨大困难,比如正极和固态电解质之间界面不稳定,会导致多层电芯的堆积难和封装难。

至于 QuantumScape 提到的快速充电,王朝阳对 DeepTech 说,衡量快速充电的科学标准有 3 个数字:充电时间、充电后获得的能量和该充电状态下可支持的循环次数。

而谈及这款电池在﹣30℃ 环境的运行,王朝阳认为这要看怎么定义,如果像老牛车一样慢慢开,所有电池都能运行。但从 QuantumScape 的数据看,其固态电池在﹣30℃ 的性能要比液态电池差很多。

图 | 电动汽车在冬季充电(来源:pixabay)

在低温状态下,液态电解质变为凝胶状态后,其导电率会变差;而固态电池电解质在常温下已经是凝胶或固态,所以导电率会更差。同理,带有固态电解质的固态电池在冬天的性能也不会比液态电池更好。

概括来说,QuantumScape 的实验具有一定局限性,其所展示的数据虽然让电动汽车摆脱续航里程短、充电缓慢等尴尬境地看到一丝希望。不过,目前该电池所表现出的性能皆为实验数据,QuantumScape CEO 贾迪普?辛格在接受采访时也曾表示,预计到 2025 年,QuantumScape 的固态电池将使用在大众汽车和卡车上,这和涂江平预估的 “固态电池” 产业化时间表基本一致。

因此,对于蔚来发布能量密度 360Wh/kg、续航里程超过 1000 公里的 150 度 “固态电池”,并宣称将于 2022 年第四季度推出使用此款电池的汽车一事,他认为 “现在宣称一两年将实现固态电池的量产还太早,最早可能会在 2025 年开始陆续有一些工业化的固态电池产品出来。”

一句话:“固态电池总体任重道远”

置身于电子世界,电池的能量密度和安全性都要进一步提升,因此 “下一代电池肯定是准固态或者是全固态”。陈立泉日前在行业会议上表示,“同时我们还应该发展钠离子电池,它的电解质目前是液态电解质,下一步也要发展固态钠离子电池。”

事实上,锂离子固态电池、甚至钠离子固态电池,目前都有机构在研发,固态电池也代表着未来的发展方向。人们期待固态电池有相当于液态电池的能量密度提升,同时也希望它的安全性更佳。

图 | Quantum Scape 固态电池(来源:Quantum Scape 官网)

目前,全球已有多家机构在固态电池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除三星、Quantum Scape 等公司公布产品数据之外,辉能科技、赣锋锂业、清陶能源等企业也已进入生产线建设、甚至投产阶段。

其中,辉能科技今年 1 月公开介绍,其全固态锂金属负极化学系统目前已经可以达到 383 wh/kg,体积能量密度为 1025Wh/L,循环寿命可达到 500 次,并希望在 2023 年实现量产;清陶能源第一代固态电池已经装上样车,并完成调试成功下线,清陶官方介绍表示,其能量密度、充放电能量效率、充电时间等指标优于液态三元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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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产品的迭代一样,固态电池也需要时间去 “酝酿”。涂江平表示,目前准固态和半固态电池和量产之间的阻碍,在于材料、设备以及配套生产工艺等。当前电池生产线仍旧为液态电池生产装备,完全替换为固态工艺尚需要时间。

对于下一代电池,人们也有多种猜测,“全固态电池是一种想象,氢气燃料电池也是另外一种想象”,如王朝阳所说,“真正在科学上突破之前,很难讲哪一个想象可能会在未来实现,都是大家对未来的期待。”

他还提到,目前固态电池的状况跟大概 25 年前氢燃料电池的状况非常像。从 1995 年开始,加拿大的燃料电池生产商 Ballard 就已经宣告氢燃料电池要用在汽车上面,但是由于技术和科学上不成熟,每过五年说五年以后会用在汽车上面……

不过,王朝阳强调,“研究的热情还是应该鼓励的,因为只有研究做得越来越多,才会有科学上的突破、从技术变成产品,然后投放到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