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蜜蜂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提起蜜,也就是蜂蜜,大家首先联想到的都是「甜」。在人类有语言以来的多数时间里,蜂蜜都是人们最重要的甜味来源。1万年前的岩画上,已经有人类掏蜂窝采集野生蜂蜜的场景。最迟到4000年前,古埃及人已经在养殖蜜蜂生产蜂蜜。

正因为如此,类似于「甜言蜜语」(法语:discours mielleux)这样的说法,在全世界非常普遍。4000年前苏美尔人留下的最早的情诗中,蜜、甜就与爱情、婚姻非常自然地联系起来,成为后世最常见情话的原型。而蜜蜂能够高效采集花蜜制造蜂蜜,并为人类所用,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它们的真社会性。

在各种真社会性昆虫中,蜜蜂也属于社会性更加高度发展、行为更加复杂的物种。比如当蜂群规模扩大到食物资源难以维持时,就会抚育新的蜂后,它会带领一部分工蜂离开故土,建立新的王国。这也使得蜜蜂成为一种可以非常快速扩张的物种。现在还很难知道,蜜蜂如何一步步进化成这种社会形态,但是根据具有工蜂特征的个体化石,说明至少在3400万年前,早期的蜜蜂已经具有了真社会性的特征,这甚至还要早于它们学会用蜂蜡筑巢。

而现代意义上所讲的蜜蜂,包括膜翅目、蜂科、蜜蜂属所包含的大约7个种44个亚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西方蜜蜂(Apis mellifera)和东方蜜蜂(Apis cerana)这两个被人类驯化的种类,养蜂人常说的意蜂(Apis melifera ligustica)与中蜂(Apis cerana cerana)就分别是这两个种类的亚种。

对于人类来说,获得蜂蜜仅仅只是养蜂的一个好处,。我们日常所食用水果蔬菜当中,很多都需要蜜蜂或其他昆虫授粉。《黑镜》中的一集(第三季第六集),正是假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蜜蜂全部消失,面临饥荒甚至更大范围生态崩溃的人类,只好制造机械蜜蜂,来给各种植物授粉,结果它们却变成了杀人蜂。

蜜蜂的消失并非仅仅是一个臆想和危言耸听。大约在二十世纪初,人们开始发现,大面积蜂群消亡的异常情况(Wight Island)。工蜂们似乎全部凭空消失、不知去向,只留下蜂后和幼蜂们在饥饿和绝望中死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被称为「蜂群崩溃综合征(CCD)」的现象,在全世界开始被人们越来越多所注意到。

有人推测这是因为全球化导致寄生虫、真菌、病毒在蜜蜂中的传播,也有人推测这与气候变化有关,更多人推测这可能与商业杀虫剂大规模使用有关,比如新烟碱类杀虫剂(neonicotinoid insecticides)。实际上,一直到今天人们也没有弄明白蜂群崩溃的真正原因。所以科幻剧《神秘博士》(Doctor Who第四季第十二集),才会以英国人特有的幽默来解释这个现象:蜜蜂本来就是来自于大蜂星(Melissa Majoria)的外星种族「迁徙蜂」,当她们发现地球正面临灭顶之灾,全族老幼就赶紧回大蜂星去了。

然而蜜蜂问题的真相又远非影视作品所表现的那样简单直接。其真正意义在于,蜜蜂是原生环境中为开花植物授粉的关键物种,而这些植物又是生态系统的基础。所以蜜蜂就对生态平衡和物种多样性具有极大影响。人类不恰当的行为可能会毁灭这种千万年来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

比如上个世纪50年代,巴西为了获得更加适应当地环境的蜜蜂和更多蜂蜜,用西方蜜蜂,主要是意蜂(A. m. ligustica)与非洲蜜蜂(东非蜂A. m. scutellata)杂交,获得了所谓非洲化蜜蜂的品种。这种蜜蜂的确更好地适应了南美气候,但却变得极具攻击性,经常致人死亡,获得了「杀人蜂」的称号,并通过分巢野化的方式,一路扩散至北美洲南部。

又比如,意蜂因其具有疯狂采蜜、产量惊人的特性,是人工饲养最多的商业品种,因而也成为全球蜜蜂中的头号入侵物种,它们往往会大幅挤压当地原生蜂类的生存空间。同时,每一种植物与它的授粉物种,往往在长期共同进化的作用下,具有很强的匹配性,入侵的意蜂对它们的授粉效率远没有本土物种高,它们只是粗暴获取花蜜(和花粉),于是就会对生态系统造成进一步的冲击。

比较讽刺的是,意蜂的老家意大利,早在二十世纪初就意识到,外来蜜蜂对当地生态和农业可能具有负面影响,并制定了法律禁止任何非本土蜜蜂品种(意蜂和西西里蜂)的引进。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联合国于2017年开始正式宣布将每年的5月20日作为世界蜜蜂日,来引起大家对蜜蜂这样一个和人类关系密切、历史悠久的物种的关注,了解它们与生态系统的关系,以促进人们保护物种多样性的意识。

在欧洲西部及北部,当地原生的蜜蜂亚种叫做:欧洲黑蜂(Apis mellifera mellifera),这也是当年林奈在对西方蜜蜂分类命名时选择的指名亚种。然而由于蜜蜂养殖全球化的影响,其种群数量与分布逐渐萎缩。

法国布列塔尼的乌埃尚岛(法语:Ouessant,英语:Ushant),因其地理隔绝、远离现代文明,因而成为了法国的黑蜂们独立繁衍的庇护所。一些人对乌埃尚岛的欧洲黑蜂进行了保育,维护其基因库与繁衍,并试图将其引回欧洲生态系统。在这个过程中,著名美容护肤品牌法国娇兰与布列塔尼黑蜂保护协会建立了长期研究合作伙伴关系,并成为支持这一目标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