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议和泄密,是陈新甲被斩的主要原因吗?

松辽大战失败后,明王朝内地形势更加紧张。农民起义军相继攻克了洛阳、襄阳,杀了明王朝宗室的福王、襄王,辅臣杨嗣昌闻讯自杀,前兵部尚书、时任三边总督傅宗龙又去世了。很快,农民军又包围了开封……

为了摆脱困境,崇祯与兵部尚书陈新甲密商与清军议和,只有这样才能腾出手来对付“流寇”。

当然陈新甲不是主动请示崇祯,而是让大学士谢升出面与皇帝先通通气。因为他知道崇祯是个自尊心、虚荣心极强,且十分好面子的人。

有重量级内阁大臣出面提此事,崇祯当然乐意了,因为无论和谈成败,他都可找出更进一步或者退身的借口。

就这样,两人商议,秘密派职方郎中马绍愉等人前往沈阳与皇太极议和。

明朝官方议和使团的架子挺大,敕书里仍以天朝自居,视清为属夷。皇太极当然不满,明使又回京换敕书,这样一来一往,清军相继攻下松山、锦州、塔山、杏山等重镇,在谈判桌上取得了主动权。

直到崇祯十五年阴历五月十四日,大明秘使马绍愉等人才抵达沈阳。那时,洪承畴、祖大寿等人早就成了皇太极的“阶下囚”。

实际上,对于此次明朝主动议和,皇太极和不少满洲贵族还是认同和重视的。

皇太极认为只要“天朝”每年能“馈赠”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而清国则上贡明朝每年貂皮千张、人参千斤。对于“国界”,皇太极认为以塔山为清国界,以宁远双树铺中间土岭为明国界,而连山一地,则设立互市的集散地。

总之一句话,即用款封王。

如嘉靖时期,蒙古俺答汗为了能与明贸易、被封王,多次攻掠大明边境,长达四十年,让明朝的统治者们吃尽苦头。最后,于公元1571年(隆庆五年)封俺答为顺义王,并封其下各部首领以相应的官职,从而换来了边塞数十年的安宁。

时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杨嗣昌就曾上奏,指出,俺答犯塞时与今日边峰“前后酷相类”,认为“我朝抚赏为弱敌之第一策”,是为国家“久远真切之计”。只是满朝文武,持此见解的人十分稀少,且不敢公开支持。

而清朝方面,反对最激烈的却是投降清国的汉人张存仁和祖可法等人,他们认为明朝和议就是缓兵之计,力劝皇太极不要轻易答应和谈;即使讲和,也要效仿前朝金国,能最大限度掠夺大明土地、金银,削弱、最后灭掉。

不过,对于此次密谈,双方还是取得不少成果。为表礼敬,清廷官员举行隆重欢送仪式,礼送大明密使马绍愉出关。

马绍愉回到宁远后,随即将与清议和的详情写下,连同皇太极给崇祯写了一封信,,密报兵部尚书陈新甲。这封信被收入了《清太宗实录》中。从行文来看,皇太极态度谦恭,提出了四项停战协议,也并不苛刻,完全没有威胁的意味。

陈新甲仔细阅完密报后,顾虑重重,没有立即作出决定,就将密报放置于桌案,自己随后入书房写条陈做“功课”。

谁知,陈府中有一个书童,为人机灵勤快,深得主人喜欢。就在陈新甲离开后,这个书童来的房间,看到了这封密信,误以为这是一份传抄的塘报(抄送诸臣的报告),就让家丁交给各省驻京办事处传抄。

原本为秘密议和,这一下群臣知晓。朝野震惊,大臣们纷纷弹劾陈新甲贪生怕死、妥协求全、私定议和条款。

崇祯皇帝尽管想袒护陈新甲,但为了给群臣一个交代只好将陈新甲下狱,且为了不使自己背上一个委屈求和向蛮夷低头的骂名,就将全部罪名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假如陈新甲懂事,严加自责,将皇帝从此事中撇清,声称责任完全是在于自己一个人,保命是可能的。

只是此时的陈新甲那股牛劲起来了,认为自己受皇帝面授机宜,为何只要我承受“卖国”之罪?还上了万言书敷陈,力诉自己有功,广引崇祯帝的敕谕中言辞。

逼得爱面子的崇祯忍无可忍,亲下谕旨,重新为陈新甲定罪,将在他任期间四座边城失陷、两个藩王被杀以及河北、山东七十二城被清兵蹂躏的“罪过”,统统划在其名下。

总之,最后就是斩!

对于陈新甲的死,《明史》是这样记载的:“帝既以和议委新甲,手诏往返者数十,皆戒以勿泄。外廷渐知之,故屡疏争,然不得左验。一日,所遣职方郎马绍愉以密语报,新甲视之置几上。其家僮误以为塘报也,付之抄传,于是言路哗然。给事中方士亮首论之,帝愠甚,留疏不下。已,降严旨,切责新甲,令自陈。新甲不引罪,反自诩其功,帝益怒。至七月,给事中马嘉植复劾之,遂下狱。”“新甲知不免,遍行金内外。给事中廖国遴、杨枝起等营救于刑部侍郎徐石麒,拒不听。大学士周延儒、陈演亦于帝前力救,且曰:“国法,敌兵不薄城不杀大司马。”帝曰:“他且勿论,戮辱我亲籓七,不甚于薄城耶?”遂弃新甲于市。”

陈新甲一死,明清的和议当然进行不下去了。大明失去了它集中力量对付内患的惟一历史机会。

很多人认为明清议和泄密,是陈新甲被斩的主要原因。

实际上,明军在松山大败兵,作为部尚书的陈新甲难咎其责。

在洪承畴率军支援锦州冒进败亡此事中,陈新甲就该承担主要责任。据史料载:“锦州被围久,声援断绝。有卒逸出,传祖大寿语,请以车营逼,毋轻战。总督洪承畴集兵数万援之,亦未敢决战。帝召新甲问策,新甲请与阁臣及侍郎吴甡计之,因陈十可忧、十可议,而遣职方郎张若麒面商于承畴。若麒未返,新甲请分四道夹攻,承畴以兵分力弱,意主持重以待。帝以为然,而新甲坚执前议。若麒素狂躁,见诸军稍有斩获,谓围可立解,密奏上闻。新甲复贻书趣承畴,承畴激新甲言,奉密敕,遂不敢主前议。若麒益趣诸将进兵。诸将以八月次松山,为我大清兵所破,大溃,士卒死亡数万人。若麒自海道遁还,言官请罪之,新甲力庇,复令出关监军。锦州围未解,承畴又被围于松山,帝深以为忧,新甲不能救。”

一开始洪承畴和崇祯都认为应该持重缓进,“承畴以兵分力弱,意主持重以待。帝以为然”。

而陈新甲则坚持要求分四道夹攻,并派遣张若麒去游说,同时亲自写信激洪承畴出兵,根据樊树志的《晚明史》,信中“警告洪承畴,你出关用兵一年有余,耗费饷银数十万两,既不能解锦州之围,若再使内地受困,到那时,你不进山海关则长城沿边空虚,如往辽西则宝山空返,何以副皇上圣明,而谢朝中文武诸臣之望?当此主忧臣辱之际,谅必清夜有所不安!”

为进一步说服洪承畴,“陈新甲又派兵部职方主事马绍愉到洪承畴行营与张若麒相互配合,以赞画军务贯彻兵部的主张”。

最终,洪承畴被这游说心动,加上个人私利,决定放弃持久作战,贸然出兵,导致松山大败。

可见,崇祯还真的没“冤枉”陈新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