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股市机理”:股市科学不科学?

美国著名幽默小说大师马克·吐温曾在其短篇小说《傻瓜威尔逊的悲剧》中借主人公威尔逊之口说出一句名言:“十月,这是炒股最危险的月份。其他危险的月份有七月、一月、九月、四月、十一月、五月、三月、六月、十二月、八月和二月。”

马克·吐温这条名言中“十月”被改作“六月”“七月”后在股民中流传甚广。自去年底以来,意欲借着“改革牛”东风入市的中国股民本以为可以“进场”大赚一笔,没想到近几周来突然的“牛转熊”把股市变得异常凶险。

相传大科学家艾萨克·牛顿也曾在股市折戟沉沙,最后不得不自嘲自己“能算准天体的运行轨迹,却算不准股票的涨跌和人类的疯狂”。

大科学家牛顿的马失前蹄,似乎更加印证了股市作为一种神秘的存在,波诡云谲、不可预测。然而,这并不代表炒股这件事儿,跟科学没有一点儿关系。

科学——简单数学模型算出股市点数

A股大盘从5000多点跌到3500点左右,股民们除了大跌眼镜,随之大跌的还有白花花的真金白银。然而,科学家仅用一个简单的模型,就能“算出”股市点数在3500上下实属正常。

“股市的运行并非完全无迹可循。”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研究员张佩珩向《中国科学报》记者展示了上证指数1990年以来的走势图,指出该指数除了最初五年的“股民学习期”和2007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这两个特殊时期,其他时间段股指的波动都在一个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随后,张佩珩向记者演示了一个简单计算股市点数的数学模型。他以1995年元旦定为时间轴的参考点,将其前后股指的均值约800点作为指数轴的参考点,并将中国20年来经济平均年增速7.5%作为股指的增长系数,得到一个计算股指点数的公式:股指平均点数≈800×(1+7.5%)^(年份-1995)。

将“年份”2015代入公式,则今年的点位大约是3400点。

“当然股指不是GDP增长指数,它受到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往往会放大甚至扭曲实体经济的发展情况。”张佩珩解释说,上市公司是中国经济的先进代表,他们的发展应该优于GDP的增长。如果将该增长设定为9.5%(比经济平均年增速7.5%高2%)代入上述公式,则今年的较高点位大约是4900点;如果情况糟糕,以5.5%(较低的年增速)代入公式,则2015年的较低点位大约是2300点。

张佩珩将表示高、中、低三种情况下的指数发展趋势的三条指数函数曲线进行拟合,放在实际的上证指数走势图上,对该图包裹性良好。

“按照这些分析,当前的指数在3500点附近,基本上反映了正常的经济发展趋势,大可不必惊慌。”张佩珩说。

不科学——中国上市公司市盈率虚高

不过张佩珩同时也表示,虽然目前上证指数3500点的点位可以用正常经济增速的发展理论来勉强解释,但仔细推敲却并不能令人满意。

“中国的上市公司是在证监会等部门严格监管下,经过层层审批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应该是中国经济的先进代表,其发展应该远远优于GDP的增长,但其实际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张佩珩说,比如有大批上市公司,他们具有超高的上百倍市盈率,但偶遇经济波动其股价就遭遇“断崖式下跌”,抗冲击能力很弱。

对照观察美股市场,那里聚集了大量优质的国际一流企业,英特尔、IBM、苹果、微软等顶级IT企业的市盈率大概在20倍之内,谷歌、eBay等顶级互联网企业的市盈率在25倍左右,阿里、腾讯、百度等顶级中国概念股的市盈率最高也在50倍左右。

“其深层原因是中国的优质企业供应不足,企业的科技创新能力较弱。”张佩珩告诉记者,这导致了中国股市特别是创业板上市公司的市盈率虚高。

虚高的市盈率和“断崖式下跌”演变成了股市的剧烈震荡。深陷其中的股民不仅没能“捞一笔”,反而套牢了大量资金。天津师范大学自由经济区研究所所长、城市与环境科学学院教授孟广文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并不炒股,也不赌博,但感觉“眼下的股市比赌博有过之而无不及”,许多股民的获利和损失“比赌博还大”。

提议——自然科学家应探索“股市机理”

孟广文对记者说,股市作为社会资金融通的平台,运作的是一国的大量资本,如果平台运作得好,就能够使资本流通通畅,流向制造业等有需要的行业,这会使得企业繁荣,并带动经济繁荣,普通百姓也能在健康的股市中获利,能够从另一个渠道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

然而,孟广文认为,也正是由于股市是一个虚拟的经济体平台,容易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并且人们对经济前景的判断分歧有时会比较大,加之涉及到大量资金,对风险控制不够就可能“崩盘”,从而影响国家经济发展,甚至成为导致经济危机的源头。“因此,如何减小股市波动带来的风险,使成熟的金融工具成为国家资本流通的平台,是亟待解决的课题。”

孟广文曾向金融领域从业者咨询上述问题,得到的答案是:“不在高盛等机构、没有几十年的银行业经验,鲜有人说得通金融是怎么运作、如何产生影响的。”

“我认为我们科学界需要有人做一些机理方面的研究。比如基本指标的变化,股市在何种点位上释放何种信号等。”孟广文举例说,他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一位经济学博士,专门用数学方法对经济形势、股市行情进行分析。“中国迫切需要真正懂得世界经济体系运转、金融资本运作的高端人才,当然必须是有忠诚度的人才,这是我们自然科学家要加强研究的方面。”

此外,张佩珩指出,我国资本市场在制度上还需要不断完善:“一方面是国内股市的优质企业供应不足,创业板市盈率虚高;另一方面却是众多的国内顶级企业登陆美股,中国股民分享不到他们的发展红利。这反映了我们国内的资本市场存在的一些问题,比如上市政策限制、缺乏成熟的投融资渠道等,这需要在制度上不断探索和完善。国内的新股发行注册制改革和新三板等也反映了在这方面的积极探索。”

灼见——科技创新是通往宝藏的唯一通途

近段时间以来股市的弱势表现,不仅套牢了一大批股民,同时也伤害到了一些在市融资的企业。

“中国股民数量已经达到1亿左右,其中还有大量的职业股民。股民的增长为经济发展积聚了大量资金,这对于推动市场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但盲目的资金也会吹起股市的泡沫,当泡沫幻灭时对投融资双方都会造成伤害。”张佩珩分析说,股票交易并不直接创造价值,而过度交易只会造成成本的增加;职业股民也没有直接创造价值,与其全身心关注短期股票涨跌,不如投身实体经济更能为社会、为自身创造财富。

“股市剧烈波动对任何上市公司都不是好事。”中科院计算所副所长隋雪青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科技企业本身不要被股市所迷惑而忘了科技实业本身,所受的影响会小些。

张佩珩指出,中国已然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并且还在高速发展之中,但传统的增长模式已经快走到了尽头,资源消耗、环境承载能力都已接近极限,在某种意义上,股市就是经济的放大镜,股市大幅波动反映了实体经济中存在的问题。政府提出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指明了方向,其核心应该是“创新”,而科技型企业应该成为创新的表率。

“企业应该把进入资本市场看作是一种融资手段,其核心目的应该是利用来自于社会的资金加大对研发的投入。股市潮涨,管理者和企业应抓住时机扩大融资促进发展;股市潮落,企业更应该埋头创新,用最好的产品和服务回报社会、提振经济。那些以圈钱为目的、以上市为终点的公司,无论其外包装多么华丽,股市的潮涨潮落一定会洗去其虚华的外表,暴露出其本来的面目。”张佩珩说,只有人的大脑和智力是无限的宝贵资源,而科技创新才是通往宝藏的唯一通途。

此外,一位要求匿名的某上市公司总裁认为,上市并非企业唯一获得大量融资的渠道,总理提“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也并非专指“单枪匹马杀进市场”才是创业,一些技术团队、创业者还可以通过首先在成熟的企业实体历练、孵化,待具备了一定市场规模后再选择“独立”,这样可大大提高成功率。并且,他也相信,许多公司也具备这样“扶上马送一程”的能力。

科学家不炒股缘起“不确定感”

记者在寻访过程中,科研人员几乎一边倒地表示“不炒股”“没研究”。孟广文从股市“玩法”角度解答了记者的迷津:科学家们不喜欢炒股带来的“不确定性的感觉”。

孟广文对记者解释说,股市作为货币化资产一种表达形式,代表着人们对经济的估值。在某个基础上,自产的实际价值可以因人们对经济发展愿景的看好严重高估,抑或者因对经济前景的负面情绪而严重低估,往往是人们对它的这些评价、情绪,左右股市的上下波动。然而正是由于这种主观和各种其他影响因素带来的不确定性,才是投资者在其中获利的空间。

“由于人们愿意通过买入卖出等操作追求获利,所以持有和抛售股票往往成为投机的一个很好的工具。而搞学问的学者、科研人员在作研究时要求条件可控,然后获得结果。可以说,这种不确定性不符合科学研究的习惯。因此少有科研人员会投身受人为和非客观因素影响的股市。”孟广文说,另外,炒股需要牵涉不少时间和精力,“每天波动都会牵动起股民的情绪,而情绪的波动对搞科研来讲是非常致命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很少有科学工作者炒股。”

(via 《中国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