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和封神榜的杨姓少年是否为一人?

我们且不论二郎神的天眼和传说中蜀王蚕丛的纵眼有何关系,也不论杨戬是否就是白族人传说的“二愣神”,羌族人传说的“罗和二王”。也不论他和印度婆罗门教的湿婆有无关系,也不论他是否就是氐族杨二郎杨敢当,也不论他是否是变了面目治水的大禹,也不论他是否就是毗沙门天王第二子独健,也不论他是否是“羊二郎”的谐音,也不论是否阴差阳错跟宋朝的宦官兼统帅杨戬有关[《醒世恒言》第十三卷《勘皮靴单证二郎神》],也不论他的三山帽到底是武将帽[元郭汪(送友人从军》:“七星战袍衬金甲,三山尖帽飘猩红。”]、隐士帽【唐李群玉‘寄友人鹿胎冠子》:“数点疏星紫锦斑,仙家新样剪三山。”],还是太监帽[明罗娥登《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第四十六回:“头上戴一顶嵌金三山帽,身上穿一领簇锦蟒龙袍。”],也不论他是否是隋朝的太守赵昱字仲明{《二郎神醉射锁魔镜》},也不论他是否是李冰的二儿子[朱熹《朱子语类》],也不论从三星堆和金沙遗址出土后专家们考据认为都江堰很可能是古蜀王时代修建,李冰很可能就是古蜀王,而二郎神恰恰是古蜀王的变体等考据,我们单论西游记和封神榜里两位杨姓人士是否是同一人。如果不能确定此种认识,则宝莲灯粉丝独爱封神榜而诋毁西游记甚至对吴承恩愤恨不平就毫无道理了。

首先,西游记和封神榜都确定此神姓杨。

在封神榜里,杨戬虽然未上封神榜,但原著中说:

[杨戬曾过九转玄功,七十二变化,无穷妙道;肉身成圣,封“清源妙道真君。”後来李靖、金吒、木吒、哪吒、杨戬、韦护、雷震子,此七人俱是肉身成圣。]点明了杨戬后来终究成了神道,只是他未如封神榜上那些魂魄封神者一般是肉身成神,而西游记里则点明了他的官职“昭惠灵王二郎”,且在灌口享受下界香火。只是封神榜明说他叫杨戬,而西游记则只说是杨家二郎而已,但考虑到吴承恩写的《二郎搜山图歌》大夸[“少年都美清源公”,而封神榜明确说杨戬封号为“清源妙道真君。”可见双方写的实际是同一人。

其次,西游记和封神榜里的杨戬都穿一身黄袍,拿一口三尖两刃刀。

封神榜第55回写道:

[杨戬借叁昧真火,现出光华,照耀如同白昼;原来里面也大,只是一个尽头路。观看左右,并无一物;只见闪闪灼灼,一口三尖两刃刀,又有一包袱扎在上面。杨戬连刀带出来,把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淡黄袍。怎见得?有赞为证:淡鹅黄,铜钱厚,骨突云,霞光透,戊己按中央;黄邓邓,大花袍,浑身上下金光照。杨戬将袍抖开,穿在身上,不长不短,把刀和枪扎在一处,收了黄服;]

西游记第6回则写道: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只不过,在西游记里,[二郎即取金弓,安上银弹,扯满弓,往上就打]使的是金弓银弹,而在封神榜里杨戬使的却是金丸(金弹子)。

第四,杨戬都养了一条“细犬”。

西游记里写到杨戬“架鹰牵犬”、“架着鹰犬”,吴承恩《二郎搜山图歌》里也有“名鹰搏拏犬腾啮”,这鹰不知叫什么,虽然有的同人小说称其为“逆天鹰“,但名字毕竟不见于西游记,姑且略之,只知杨戬养了鹰,而且数量不明。

封神榜里没有写到杨戬的鹰,但西游记和封神榜里他都养了一条狗。这狗大大有名,在元杂剧《西游记杂剧》里极为厉害,猪八戒在该剧里可不是糊涂软弱任人欺负的主儿,天不怕地不怕,孙悟空等人都拿他不下,但唯独怕二郎神的“细犬“,被细犬一咬就服了。民间传说中更演化出了”天狗食月“的故事来解释月蚀,考虑到杨戬在封神榜里拿这狗当法器用,经常“祭起”暗地伤人,又在封神榜里能咬伤孙悟空的金刚不坏身,正如杨戬那口能刺穿孙悟空琵琶骨(而天庭的无数法宝却奈何不得孙悟空)的三尖两刃神锋一样,威力都是不凡,和宝莲灯电视剧里的宠物狗大是不同。

西游记写这条细犬为杨戬咬孙悟空,咬九头虫:

[猴王只顾苦战七圣,却不知天上坠下这兵器,打中了天灵,立不稳脚,跌了一跤,爬将起来就跑;被二郎爷爷的细犬赶上,照腿肚子上一口,又扯了一跌。他睡倒在地,骂道:“这个亡人!你不去妨家长,却来咬老孙!”]

[那怪急铩翅,掠到边前,要咬二郎;半腰里才伸出一个头来,被那头细犬,撺上去,汪的一口,把头血淋淋的咬将下来。

封神榜里的描绘则是:

[杨戬暗将哮天犬放起,形如白象,怎见得好犬?

仙犬修成号细腰,形如白象势如枭;铜头铁颈难招架,遭遇凶锋骨亦消。]

封神榜写在后,西游记写在前,显然都考据了之前的民间传说,吴承恩只将它叫做“细犬“,和《西游记杂剧》一脉相承,但封神榜则明确其叫“哮天犬”,杨戬拿着它经常暗地伤人,咬赵公明,咬辛环,咬碧霄,咬毕环,咬周信,咬邓婵玉,咬羽翼仙,咬余元,咬余化,咬戴礼,咬雉鸡精,为杨戬立功无数。考虑到66回里,商君的先行官[季康乃左道旁门,念动咒语,顶上现一块黑云,云中现出一只犬来。把南宫夹膊子上一口,连袍带甲,扯去半边,几乎被季康刀劈了。]可见养狗作为法器,在道家来说并不稀奇。

虽然封神榜也提到杨戬骑“银合马”,但从夺取箭书一节描绘杨戬骑马行得甚慢,显然那马没什么法力,而34回里商君的韩荣同样骑银合马,很可能银合马不过是一种白马的称呼,毛色和马蹄之类白得比较有特点而已。至于杨戬骑马的镜头则从来没在西游记里出现。

第五,虽然梅山七怪和梅山七圣不是一回事,但杨戬显然在古代人心目中和梅山有极其重要的纠缠,即使今天已很难考证梅山在何处。

封神榜说道:“杨戬梅山收七圣”,梅山七怪是以袁洪为首的,后来皆上了封神台,封了四废星(袁洪)、天瘟星(金大升)、荒芜星(戴礼)、伏断星(朱子真)、反吟星(杨显)、刀砧星(常昊)、破碎星(吴龙)等正式神位,而西游记则以杨戬为首,下有“梅山六兄弟——乃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将军”。而且这六圣还“未受天录,不得面见玉帝”,没受过天庭册封,显然封神榜里的七圣哪怕去除被世人猜疑可能转世成了孙悟空、但年代不太符合的袁洪,他们也是有正式封号职位的天庭正式官员,不可能跑到杨戬手下去当名虽兄弟、实则属下的地方官员,除非他们想公然造反。毕竟,做杨戬的手下再怎么说也是地方诸侯的私兵,和中央直属干部的地位大不同。

因此,虽然封神榜无一字提起“二郎神三字”,但封神榜的“清源妙道真君”和西游记的“二郎显圣真君”显然是同一人:杨戬。将封神榜和西游记联系起来讨论杨戬,有了讨论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