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巴黎被称为“浪漫之都”?

法国巴黎,在埃菲尔铁塔上俯瞰巴黎市区,中间金顶建筑为荣军院

巴黎有小巴黎、大巴黎之分。小巴黎指大环城公路以内的巴黎城市,面积105.4平方公里,人口200多万;大巴黎则是一个首都都市圈的概念,它包括城区周围的上塞纳省、瓦勒德马恩省、塞纳-圣但尼省、伊夫林省、瓦勒德瓦兹省、塞纳-马恩省和埃松省7个省,共同组成巴黎大区,人口约1000万,几乎占全法国人口的1/5。

巴黎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公元6世纪起,巴黎成为法兰西王国的首都,此后历代法兰西的封建王朝均以巴黎为国都。

13世纪时,巴黎的人口才7万,而同一时期的中国杭州和成都,都是几十万人口的大都市。当然,巴黎在1546年就开始兴建卢浮宫,所以,在世界范围内,巴黎都称得上是真正的历史文化名城。

但是,巴黎成为一个重要的世界性大城市,则开始于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时代。启蒙运动开启了欧洲的现代化进程,法国大革命的“民主、自由、平等”的口号,作为现代社会的价值观,从巴黎散发出去,巴黎才成为世界精神之都。

从18世纪开始,巴黎一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都市之一,它独特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波西米亚生活方式

启蒙时代,巴黎就流行举办各种沙龙,启蒙思想家、贵妇与咖啡,成为这个城市最重要的日常生活画面。这种独特的都市文化,让巴黎成为18世纪欧洲最有活力的城市,成为世界的“文化首都”。

这种基因,经历法国大革命的浪潮后,向世界范围内扩散,在此后的时间里,这种文化一直是巴黎城市文明的核心。当然,它也有所发展和变异,其中的一个成果,就是催生了波西米亚式生活方式。

波西米亚(Bohemia)本来是一个地名,它位于捷克斯洛伐克的西部地区,原属奥匈帝国的一部分,是一个多民族的部落,那里是吉卜赛人的聚集地。

追求自由的波西米亚人,在浪迹天涯的旅途中形成了自己的生活哲学。波西米亚不仅象征着拥有流苏、褶皱、大摆裙的流行服饰,更是自由洒脱、热情奔放的代名词。

波西米亚风格代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浪漫化,民俗化,自由化;也代表一种艺术家气质,一种时尚潮流,一种反传统的生活模式。波西米亚服装提倡自由和放荡不羁的叛逆精神,浓烈的色彩让他们的服装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甚至不亚于一场革命。

保守的美国人经常将波西米亚人和毒品以及贫困连结在一起,然而,过去一个半世纪以来,许多最有才华的欧美文学名家都拥有波希米亚气质,因此如果列出一张波希米亚人名单的话会变得非常冗长。

“波西米亚”已成了一种象征,惹人无数联想,它意味着流浪、自由、放荡不羁,成了终日奔波忙碌的都市人心中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它的关键词是浪漫。

在现代社会,吉卜赛人的流浪成为传说,但是在他们曾经飘荡过的土地,却播下了这种自由的种子,最合适的土壤,当然就在巴黎。

1900年前后的巴黎,在蒙马特高地,波西米亚式生活方式成为一种时尚。蒙马特高地是一个到处都有传说的地方,这个布满葡萄园、磨坊风车的乡间小村落,1860年才被当时负责巴黎城市改造的塞纳大省省长、巴黎警察局长乔治?欧仁?奥斯曼男爵划归巴黎市,从此它就成为了巴黎的一个区,也就是巴黎的第18区。

蒙马特高地归属于巴黎市只有短短的100多年时间,可以说是巴黎最年轻的一个区。这里有风景秀丽的蜿蜒小径,有高大神圣的圣心教堂,有画家聚集的小丘广场,有夜夜笙歌的红磨坊,还有写满爱情的巴黎爱墙。这是一个包容了宗教、艺术、香艳和爱情的地方。

对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众多知名的现代艺术家来说,这里却有一种另类的吸引力。“这个区域酷似一个巨大的工作室。”一位评论家19世纪90年代写了一篇文章,描述这片当时还是城市郊区的小山坡。

虽然它保留了其原有的乡村气息,但是它代表了一个与“美好时代”的巴黎世俗生活相反的“逆世界”。梵高、毕加索、苏珊?瓦拉东、德加等艺术大师,都曾在这里居住、画画。

蒙马特高地的“洗衣船”是一幢形状奇特的木板楼,毕加索、莫迪里阿尼等许多艺术家都曾在此居住

巴黎是一个源头,它并不缺乏模仿者。德国慕尼黑的施瓦宾区、纽约市的格林威治村、苏活区、旧金山的北滩区以及之后的海特-艾许伯里区、英国伦敦的切尔西区和费兹罗维亚区,都先后刮起了波西米亚旋风。

在20世纪,波西米亚成为文化叛逆的代名词,一些还没成名的艺术家,会聚集到这样的区域,在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他们作画、酗酒,挥霍着生命。更现代的波希米亚社区包括有中国的大理、泰国的清莱、尼泊尔的加德满都、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波西米亚人的服装打扮和行为方式在“反文化”群体中广为流行。无论是心里反叛的欲望,还是对“爱与和平”的向往,越来越多的城市人,开始幻想波西米亚式流浪放纵的生活,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幻想而已,很少有人付诸实施。不过,巴黎一直都有这种浪漫气质,因此,“巴黎”也就成了浪漫的代名词。

现代主义

2015年,巴黎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恐怖主义袭击,恐怖分子在巴塔克兰音乐厅大肆杀人。但是,法国文化部长佩尔兰说,巴黎一定不能停止音乐演出,“文化是我们最好的盾牌,艺术家是最好的武器”。她知道,如果音乐、艺术停止了,那巴黎也就真的走向衰落了,那正是恐怖分子想看到的。

有一本书叫《巴黎的放荡》,讲述了1900-1930年间的艺术巴黎,毕加索、海明威、阿波利纳尔、阿拉贡、马蒂斯、雅里、帕森、马雅可夫斯基、佳吉列夫等世界著名的艺术家、作家、诗人,还有当时一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追求艺术理想的人们聚集在巴黎,尤其是塞纳河边的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街区。

他们各有各的性格,千面百态,但却同样拥有对自由的崇尚,创作自由、思想自由和生活自由让他们迸发出无穷的灵感和动力,在大胆追求、大胆想象、大胆创新之后,终于成就出20世纪最“美好的时代”:立体主义、野兽主义、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巴黎成为世界上“主义”最多的城市。

巴黎为什么会成为艺术的殿堂,这要从19世纪的“巴黎大改造”说起。经历了近百年的政治革命之后,拿破仑三世即位,他要将巴黎打造成一个现代性的世界首都。

于是,街道被拓宽了,高楼房屋和豪华旅馆建起来了,下水道和城市供水系统被重新规划与修葺,1899年埃菲尔铁塔现身,1900年开通地铁……

整个巴黎都改头换面,由一个布满小巷、形状不规则、陈旧的中世纪小城,改造成了一个街道宽阔豪华、空间疏落有致的工业革命时代的现代都市。

1878年,法国巴黎世博会盛况

当时塞纳河两岸有一道奇特的风景,右岸凝聚着奢华,左岸自由而放荡,在这隔着塞纳河遥遥呼应的两处地方吸引着全世界的文人和艺术家,他们成长于左岸的蒙马特而活跃于右岸的蒙巴那斯。

是这批艺术家成就了巴黎,也是巴黎容纳了他们。巴黎的慷慨大度为他们提供了自由的场所,给了他们各抒己见、进行思想碰击的空间。当人们渴望从传统文化思想中挣脱出来,在新型的大工业时代获得进一步发展的时候,思想文化领域的革命适时而至。

巴黎,为世界首先带来了包括文学与艺术在内的全方位伟大变革,正如夏加尔的回忆:“在那些日子里,艺术的太阳只照耀巴黎的天空”。

塞尚、莫奈、雷诺阿、毕沙罗以及维亚尔等人的画作,罗丹、马约尔以及莫里斯?丹尼斯等人的雕塑作品充分表现出20世纪初现代主义的前奏之风。

时髦、先锋、富有活力是上述作品中散发出来的迷人魅力,我们从不同领域的作品中看到全方位反射出来的景象,得以一窥那个年代的时尚,那个年代的奢靡。

1889年,法国巴黎世界博览会,艺术馆内的雕塑作品:一个女人扛着步枪,扶着受伤的士兵

1900年的世博会在巴黎举行,是对巴黎的褒奖,也是这个城市的加冕礼。展会是一场盛大的、令人讶异的汇演,不只是商品交易会和科学大会,而且更是当地及欧洲各国、美国和全世界其他各国游客的巨大露天市场。

这座伟大的城市每小时接待6000名游客,满负荷地运行。到展期结束的时候,参观巴黎市中心这处112万平方米展场的人数约为5000万——周末平均每天的游客量达到60万。

作为艺术之都的巴黎,在世博会上也有惊人的表现:雕塑家保罗?莫罗—沃舍尔(1871—1936年),一位29岁的冉冉升起的明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巴黎表现为一位现代的巴黎女子——不是着古代裙装的窈窕淑女或者希腊女神,而是满怀信心地展望新世纪、自信、成熟的女人。

沃舍尔以有“圣女萨拉”之称的女演员萨拉?贝纳尔为模特,请帕奎因时装屋为他的作品设计了一袭最时尚的华服,成就了传奇般优雅与都市时装的奇妙结合。

她像个怪物,也奇异地富于预言性:她,一个高20英尺、体态丰满的资产阶级女人,矗立在新世纪开端的1900年巴黎世界博览会大门前。不过,批评者们对此并不领情,他们用来描述她的形容词包括:“可笑”“简直就是残暴”“荡妇的胜利”——不过,这不正是巴黎吗?

(作者:黄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