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攀爬:抑郁症在女权意识中苏醒

用力向上攀爬,却总也达不到想要的高度,即便用尽全力,目标依然遥遥无期;无人理解、无人支持且无人取暖的境遇似洪水般不可阻挡。当这样无望又无助的压抑感受在不知不觉中被固化下来时,抑郁便开始了。

郁像黑夜里的一条蛇,它慢慢地蠕动着身躯,一点点却又紧紧地缠绕着身体,让人窒息无法呼吸,空洞的哀怨更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不可控制地缓缓流落、流落……白天喧嚣的环境和亮眼的光总让人无处遁形,不安全感和弥散的消极情绪在人群匆忙又激昂的节奏中显得极其突兀,被遗弃和孤立感也如影相随,抑郁就重重地压了下来。

和男性不同的是,女性抑郁症患者更能够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在这样的状况下,常常不自主地哭泣,有时还会惊恐发作,表现比较明显;更大的差异在于,女性虽然并不表现为特别压抑,但她们更多承受着和本身性别相关的沉重压力。

在女性发展的漫长岁月中,有过短暂的母系社会时期,便很快进入了父系社会,进而演变成了父权社会,其影响延续至今,甚至有些地方依然如故。特别是在中国,女性开始接受教育追求平等的时间只有百多年,“重男轻女”的观念至今仍不鲜见。众多女性背负着家庭或父母对儿子的渴望和期待降生,故而出现了许多如“招弟”、“盼弟”“胜男”等富含此类意思的名字,也会在名字中出现通常用于男性的字眼,如“刚”,”强”, “武”等,来寄托了却对未能有儿子的遗憾;其中更蕴含了本应由儿子承担的种种重担,如“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等,甚至还有父母未能达成的多重目标。      

当女性长大之后,便很快接受了无性别差异的教育体系,和男同学开始了全面的智力竞赛,毕业后带着各自的输赢进入了性别差异表现不一的各种社会领域,但随着婚恋的开始,却要承担着不可推卸的传统社会角色–成为妻子和母亲。首先在传统女性的婚恋观中,找个比自己优秀的男人来保护自己,承担家庭的责任,是非常普遍的一种心态;而这种心态背后正隐藏着在功利主义影响下的自我贬低和自卑,为今后的生活留下后患。正如一位六旬的老太太在《反家暴法》颁布后来投诉丈夫家暴时说:“我们结婚后他就一直有家暴行为,我忍了几十年,总是想着他在外面赚钱很辛苦,被发泄发泄也没什么……”,她长期的忍耐在女儿婚恋出现问题时终于被打破了。

如果前者还在新时代“男女平等”的影响下,对结婚前的生活状态改变不大,那么后者母亲角色的开始则给大多数女性带来了极其深远的影响,甚至有的女性在产后即因为生活和身体的变化而患上了女性独有的产后抑郁症,这是由于生理和心理(如角色、身份转换等)同时遭遇重大生活变化无法适应所造成的结果。

随着母亲的角色延伸,很多女性不得不开始把生活重心移向家庭,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渐渐地感觉一直以来追求的社会主流成功目标越来越远,无法和曾经的男同学、男同事同步发展或是再次竞争,社会价值似乎直线下降,并且之前寒窗苦读的沉重代价也付之东流,甚至会影响到自我价值感的评判;同时,若还受着公婆的管束,更加感觉丧失了自我、自由和个人价值,而进一步变得缺少安全感、自卑又敏感。在这样的苦闷情况下,若伴侣不理解、不支持,或是性格内向不习惯找人倾诉开导,同时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又不喜欢运动;那么抑郁的状况很快就会形成并被稳定了。    

记得有位朋友刚生了女儿时,丈夫脱口而出“以后她要受苦了”,我很不解问他为什么?他说现在的男人都很坏。是啊,现行的《婚姻法》把夫妻婚前财产划分得如此清楚,仿佛女性“母凭子贵”的荣耀都被剥夺了。也有位80后少妇哭诉:“为了怀孕我吃尽了苦头,流产3次才有今天的孩子,可是孩子才3岁,老公就出轨了而且闹着要我和离婚。我们两人都是月光族,没有婚后财产,但住在他婚前购买的房子里;若离婚,尽管他有错,我还是要带着孩子净身出户,简直像被扫地出门。我实在不甘心,为什么就不能划分他的这套房子?!”是啊,现行的婚姻法是基于真正“男女平等”的基础之上的,它认为男女都有平等接受教育和就业的权利,并不因为婚姻的缔结而形成永恒不变的利益同盟体;生育也是双方自愿平等的事情,孩子需要双方共同承担抚养义务,不分伯仲;因为孩子成人后对父母双方都要尽赡养义务,只是所产生的“利益”却会因为感情的寡淡而可能在反哺上有所区别。这些都无不冲击了旧有“女性是弱者是被照顾呵护方,而男性是强者是付出照顾呵护方”的传统观念,社会公理已经不再提供对女性通过婚姻来提升经济的保护伞了,但凡若有,那可能真的是出于爱情。

对正在跨越传统、女权意识逐渐苏醒和被苏醒的现代女性来说,重新定位自己的个人价值及和男性的关系便是在当今社会获得幸福的核心问题。而看清并接受自我的局限性,逐步找到释放压力的途径并获得家人的关爱则是女性对抗抑郁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