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新加坡买房压力比香港小得多?

近日,美国商业地产机构CBRE世邦魏理仕发布的报告显示,2019年全球住宅价格最高的十大城市中中国占四席,中国香港仍是全球房价最贵城市,住宅套均价格为125.44万美元(约合人民币892.6万元)

位列第二和第三的城市分别是德国慕尼黑和新加坡,中国上海、深圳和北京分列第四、第五和第六位,住宅套均价格分别为90.58万美元、78.39万美元和76.35万美元。

香港与新加坡住房套均价分列全球第一、第三。但新加坡的房屋自有率、居住条件远超过香港。

新加坡的住房自有率超过90%,是全球住房自有率最高的国家。发达国家的住房自有率一般在60%左右。新加坡房价虽高,但超过90%的国民都拥有自己的房子。

新加坡如何做到“居者有其屋”?

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的土地性质都是国有土地,政府是唯一(主要)的土地供给方。国有土地最大的优势就是,政府可以廉价地使用土地大规模地建设保障性住房。

新加坡超过80%的土地都掌握在政府手上,政府具有强制征地权。新加坡就很好地利用了这一优势,发展福利房模式,即组屋制度,超过80%的家庭居住在政府提供的组屋里。只有 20%的家庭住房交给市场,通过购买或租赁私人住宅来实现。

新加坡有一个部门叫建屋发展局,这个部门成立于1960年,目的是解决住房问题。当时新加坡只有10%左右的居民拥有住宅,建屋发展局累积建成超过100万套组屋,覆盖人口从最初的9%上升到如今的超过80%。

组屋包括廉租房和廉价房,新加坡政府利用国有土地建设。

廉租房偏少,占组屋的比例为5.6%,主要向低收入者提供。廉租房面向家庭月收入低于1500新元。一房的月租金从26-205新元,2房月租金从44-275新元。租金普遍低于家庭收入的10%。深圳普通家庭租房,房租占到家庭收入的30%以上。

廉价房数量大、有产权,产权期限为99年,大约94%的组屋家庭拥有廉价房的产权,77%的家庭住在廉价房中,覆盖面积不仅是低收入者,还包括中产家庭。

以2017年的价格来看,两房的廉价房新房,面积46平,总价格在11万新元,相当于50万人民币,单价大概2400新元,相当于1.2万人民币。两房廉价房新房对应的月收入是3500新元,普通家庭3-4年便可以买得起新组屋。

廉价房可交易,二手购买条件宽松,由于新廉价房充足且低价,二手廉价房价格难上涨,通常不超过新廉价房的2倍。

政府严格管理组屋,严厉打击寻租腐败与投机行为。而大规模的组屋供给是“居者有其屋”的关键。

新加坡组屋的资金如何解决?

建屋发展局主有三种方式融资:一是政府贷款,二是银行贷款,三是发行债券。其中,债券占比达到一半以上。由于土地国有,房屋成本不高,限价销售,收益稳定,可按计划偿还贷款。

新加坡另外20%家庭的住房交给市场。新加坡也有商品房,主要是高档住宅和豪宅,2019年套均价在91.56万美元。

所谓市场的归市场,凯撒的归凯撒,新加坡保障房和商品房相得益彰。新加坡政府为中产及低收入者提供住房,富豪阶层追涨为数不多的商品房。

同是土地国有制度,香港的房地产被认为是失败的。

香港是全球购房压力最大的城市,房价全球最高,居住条件不好,人均住房只有16平米。

很多人将香港房地产的问题归咎于自由市场,即大资本家、大富豪垄断房源,投机者爆炒房地产。

但其实,香港房地产并不是完全市场化的,香港土地被政府垄断,政府是几乎是唯一的土地供给方。

九七之前,香港的土地归属英国王室所有。九七之后,归属香港政府所有。香港政府采用批租制度,通过拍卖、招标等方式出让土地使用权,新批土地期限为50年。

香港的房价是被香港政府稀缺的土地供给推高的。

香港的房价上涨始于1985年。为什么是1985年?

1984年底,为了防止英国在回归前将香港土地出售套现,中英约定香港政府“所批出的新的土地,每年限于50公顷(不包括公屋用地)”。

50公顷相当于一个大型楼盘的面积。市场严重供不应求,资金蜂拥而入,房价一路飙涨,直到1997亚洲金融风暴前达到巅峰。

香港政府土地垄断导致土地供给不足,土地开发率低,房价居高不下。同时,香港政府采用批租制度,土地只能卖给开发商,个人无法供应土地,导致土地供给单一,土地被大地产垄断,从而导致土地和房源集中,推高了房价。

香港政府为何不像新加坡利用国有土地大规模建设保障房?

香港政府从70年代开始建设公屋,同时资助单位建房。2016年,29%人口居住在公屋,16%居住在政府资助单位建房中,合计保障房占比45%。香港保障房大概覆盖了49%的家庭,公屋轮候时间平均为5.3 年。

香港的保障房水平不如新加坡,但与内地城市比,香港的保障房覆盖面、轮换时间远超北上广深,香港政府解决了49%的家庭住房,内地没有一个城市接近这一水平。深圳大量的人居住在城中村,居住条件比香港公屋的条件更差。

与新加坡直接建设组屋不同,香港政府试图从房地产发展中获取税收,然后建设大规模的住房。在土地私有的国家,固然没有问题。但是,香港是土地国有制度,这种模式就容易出现两大问题:

一是房价被推高后,土地成了有产者与无产者斗争的焦点,香港政府被夹在中间。

大财团、开发商及有产者为了捍卫利益而百般阻挠,裹挟环保主义阻止郊野公园开发和填海造陆。董建华主导的“八万五”建屋目标计划以及林郑月娥的大屿山开发计划都受阻搁浅。

这导致香港的土地使用率极低,只有25%。香港另外75%的土地属郊野及海岛,合计约占香港总面积超过38%的土地,被冠以环保之名明确禁止开发。

香港居住用地占整个城市面积的比值只有8%,远低于纽约、伦敦、东京的50%以上,甚至比深圳的11%还低。

二是香港政府被房地产绑架,倾向于房价上涨。

房价大幅上涨后,房地产成为了香港的支柱产业。2006年以来,香港房地产相关行业占GDP的比重保持在20%以上。同时,房地产是香港金融的基石,楼市价格越高,金融资产越大。

土地财政是香港政府的重要来源。香港2017年与土地、房产有关的财政收入是2447亿元,占当年港府全部收入5731亿元的43%左右,其中土地出让收入 1280亿。

从2002年到2010年,香港年均出让住宅用地仅5公顷,比回归之前的50公顷还低。香港为什么不大规模地供应土地?

香港政府主动大幅减少土地出让,目的是提振房地产,解决政府赤字,帮助香港经济走出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阴霾。所以,香港政府垄断土地,靠土地财政吃饭,本身有借助批租权来促进房价上涨的倾向。

从1986年到2017年,香港港岛、九龙、新界的私人房屋均价分别上涨 20倍、20 倍和14 倍,年均增长 10%、10%和 9%。

所以,香港房地产的根本问题在土地国有市场化。受历史因素影响,香港政府推动国有土地市场化,土地财政与房地产捆绑,土地供应单一、稀缺长期扭曲楼市价格。

新加坡与香港的案例告诉我们,土地国有制度最有利于政府为民众提供保障性住房,但国有土地市场化容易催生畸形的房地产市场。

文 | 智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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