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临终前在狱中的绝笔,文天祥的《正气歌》、杨涟的狱中血书都光耀千古,近人伏契克的《绞刑架下的报告》、以及革命烈士诗抄中的那些英雄豪杰也令人为之激赏。不过,我想提及的却是东瀛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者幸德秋水的遗作《基督何许人也》。
幸德秋水,日本学者
全书的条理很简单,从新约的文本学分析和成书历史考证,得出福音书不足为训。通过梳理同时期的史料,确定并无可靠的教外见证。然后对比古代中近东神话,发现耶稣神话不外是中近东神话中并不特殊的一种。最后查验早期教会的道德,认定其与高尚绝缘。全书的结论是:“耶稣基督不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而只是以古代神话的糟粕渣滓、残骸断础拼凑起来而成立的一个没有生命的偶像而已。”
在百多年后的今天来看,其文本批判和历史考证的功夫并无太多可观之处。任何一个略微涉猎圣经文本分析和早期教会史的爱好者,都不难得出与幸德秋水同样的结论。例如神学博士出身的“非洲圣人”史怀哲,在研究了所有号称耶稣存在的证据后,不得不哀叹:“拿撒勒的耶稣,那个自称是弥赛亚,宣告神国的伦理,建立地上天国,并通过死亡给其工作最后意义的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是,幸德秋水,在卷入刺杀天皇的大逆案之后,“借着从壁顶上的小铁窗透过来的微光,耸动着病骨,呵着冰冻的毛笔”,用冻坏的手指拼命完成这部书稿的意义何在呢?基督教并没有入侵日本的迹象啊?他或许是在影射当时日本政教合一的神道教,与其偶像天皇吧。在全文的最后,他说道:“谜妄阻碍进步,虚伪有害世道,是决不能容许的。这就要揭开它的假面,剥去它的伪装,暴露出它的真相实体,把它从世界历史上抹杀掉。”这大概能让所有求真的工作者,诸如记者,科学家,战斗的无神论者等心有戚戚焉。
幸德秋水希望这本书“能让天下人广泛爱读——如不好理解的话,憎读也可以”。不知如今的世界,是否符合幸德秋水一百年前的期许呢?
PS
国内有两个很不错的博客,分别是关于圣经文本学柏林老怪_新浪博客和圣经考古读史笔记本_天涯博客的,有兴趣的可以一看。
作者:孙天任;古生物学/《Newton-科学世界》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