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量饮酒对心脏有好处并降低死亡率吗?

据闻最近又不断有人跳出来为酒站台。

有的声称某种酒可以抗癌;有的宣讲几年前的老黄历称适量喝酒可以降低心脏病风险。降低死亡率,因而日常可以适量喝些酒。

喝酒对心脏有好处,降低死亡率?假的

先说后者,这是最具有迷惑性的。因为,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有两位法国学者推出所谓“法国悖论”的说法,称法国人是典型的西方饮食模式,吃被当时当成冠心病主要原因的饱和脂肪和胆固醇不比英国美国等西方国家低,而冠心病发病率却显著低于上述国家,而更接近于中国和日本等低发病率国家,并把这种现象归于法国人常规的葡萄酒消费。这么多年,这种说法被广泛传播,使得很多人坚信适量喝酒有益健康。

事实上,这种说法最早是上世纪60年代制酒企业开始炮制的,到90年代才得到学术界的响应。两位法国学者先是在法国和美国大众媒体上公开对此进行了宣讲,引发轰动。后1992年将研究发表在著名的柳叶刀杂志,引发广泛关注和大量跟进研究。

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所谓法国悖论的真相逐渐被剥开。研究发现法国人主食虽然含高饱和脂肪饮食,但是他们饮食中水果和蔬菜摄入量也远高于其他国家,足以解释所谓法国悖论的差异。

而且,研究发现不止法国,南欧地区心脏病发病率普遍偏低,因此可以用该地区普遍存在的相对健康的饮食模式了解释,因此还诞生了我们熟知的地中海饮食模式。

然而,喝酒降低心脏病风险和死亡率的说法并没有随法国悖论的终结而结束,相反还获得了大量流行病学研究证据的支持。

当然,质疑的声音也从来没有间断过。比如,有研究者发现,相关的研究对象分组中往往存在偏倚。比如,将先前饮酒后来戒酒的人归于对照组。由于这些人的健康状况通常可能会较差,有的本身就是因为出现健康状况而被迫戒酒的。

甚至,即使是那些终生从来不喝酒的人,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健康状况差而不(敢)喝酒(这在普遍存在饮酒习惯的西方社会并不难理解)。

也就是说,对照组掺杂原本就患有心脏病和死亡风险的人,明显会影响统计结果,显得少量或适度饮酒的人更健康,心脏病和死亡风险本身就“降”了,无论是不是喝酒。

2012年,由英伦几国的首席卫生管和英国皇家医学会前会长组成的专家委员会组织专家对酒精与人体健康研究证据进行梳理,目的为饮酒指南修订提供科学依据。

其中2015年发表基于英国10个人口队列的研究首次在大型流行病学研究中进行这种分组调整,发现,如果把前饮酒者从从不喝酒组中剔除,此前流行病学调查中发现的少量喝酒降低心脏病和全因死亡率的健康好处几乎消失——仅见于分层研究中年龄大于64岁的老年女性。

随后,陆续有多项大型荟萃分析进行这种分组调整后得出相同的结论。

比如,加拿大的一个团队分别于2016年和2017年发表两项大型分析,经过调整后少量或适量饮酒降低心脏病风险和死亡率的唯一健康好处很可能是研究设计偏倚造成的假象。

2016年有关适量饮酒与死亡率的分析涉及87项研究近400万人。结果,如果不进行调整,得出的结果重复先前研究中饮酒量与死亡率经典的J型曲线关系。少量饮酒和偶尔饮酒者死亡风险都降低。

但是,有趣的是,研究同时发现,前饮酒者死亡率存在显著升高。

经调整戒酒偏倚和控制研究质量后,少量和偶尔饮酒的死亡率降低消失。

对高质量无偏倚研究的分析也同样没有发现少量和偶尔饮酒者死亡率降低的现象。

2017年发表的有关饮酒与冠心病死亡率的荟萃分析中,所有45项研究都显示当前少量和所有饮酒者冠心病死亡率都显着降低——重复此前大量研究饮酒对心脏病的保护作用。

然而,有证据显示这种所谓保护作用依赖于研究对象的基线健康状况。

在分层分析中,纳入研究时年龄在55岁及以下,或者控制基线心脏健康状况的少量饮酒者和质量更高的研究中,都没有显示饮酒的保护作用。

基线年龄55岁以下的前饮酒者和偶尔饮酒者冠心病死亡率显著升高。

研究的结论是,所有研究都显示饮酒对冠心病死亡率的保护作用。

但是,这种保护作用在纳入研究时年龄少于55或控制心脏健康状况,或高质量的研究中都没有显示出来。在高龄组的这种保护作用可能是由于选择偏见造成的——就是55岁及以上,入选研究时还够胆继续喝酒的人,原本就是心脏状况更好的人。因此,喝酒才会“保护”他们的心脏更健康。

喝酒抗癌?瞎扯

最近国内某副校长称某种酒中含有某种化合物,因此这种酒具有抗癌神效。

笔者对这位副校长的敢为天下先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为,像葡萄酒、啤酒等酿造酒中都含有数百种“同源物”,其中的某些成分,主要是多酚类(这些酒中苦味成分)是目前抗氧化和抗癌的明星成分,却没有哪家研究机构和学者胆敢宣称这些酒可以抗癌。

相反,大量充足的研究证明,酒精是确定性的致癌物,喝酒至少可以导致口咽癌、食道鳞状上皮细胞癌、咽喉癌、肝癌、女性乳腺癌、结肠癌等七种癌症。

另有,胰腺癌、胃癌、肺癌等的发生也很可能与酒存在密切相关性。

这早已获得了包括世界癌症研究基金会/美国癌症研究所、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癌症研究机构等权威机构的确认。

现在,就在2017年11月7日,又有一家权威机构,美国临床肿瘤学会首次发表声明警示酒与癌症之间的风险。

声明中所引用的大量系统分析中的一项特别引人注目,称即使是所谓适量喝酒,甚至轻度饮酒或少量饮酒同样增加包括口咽癌、食道癌和女性乳腺癌的风险。

值得特别提示的是,少量饮酒的饮酒量也与某些癌症风险升高之间存在量价反应关系,像上呼吸消化道癌,每天每多喝10克纯酒精风险升高9%。女性乳腺癌尤其获得最为充分的研究,每天每多喝10克纯酒精(乳腺癌风险增加5%。

并指出,对于致癌性,不分酒的种类,只看酒精,含有酒精的任何酒都具有相同的致癌性,喝得越多风险越大。

同时,特别强调,要想预防癌症,就不要喝酒。

关于饮酒指南

在饮酒限制方面,老牌帝国英国再次走到了世界的前面。

基于最新的研究证据,英国在2016年更新了其饮酒指南。要点包括:

1.饮酒没有安全剂量标准。

2.男性应该将饮酒量减少到与女性相同的限制水平,即每周不超过14个酒精单位(10克纯酒精);

3.孕妇不宜喝酒,因为任何剂量的饮酒都会伤害到未出世的宝宝;

4.每周的限量最好均匀到几天内,不要暴饮。但,1周至少应该保持2天无酒期,为肝脏提供休息时间。

5.红葡萄酒,或任何其他含酒饮料,都可能并不会提供心脏保护的健康好处,不要试图为了得到这种不确定的好处而去刻意饮酒或者开始饮酒;

6.慢慢喝,避免空腹饮酒。

另一方面,很多人有意或者无意误读或歪曲各国的饮酒指南,称指南建议适量饮酒。

事实上,所有指南都强调没有充足证据证明包括所谓适量饮酒对健康有任何好处,没有哪家指南建议人们喝酒。

比如,以美国国民饮食指南2015-2020为例,酒精是与添加糖、饱和脂肪、盐等一同列在健康饮食的限制成分(Ahealthy eating pattern limits)之列,而不是推荐。

同时在说明中特别指出,“酒精不是美国农业部食物模式的组分。饮食指南并不建议不喝酒的人因为任何原因开始饮酒。如果非得饮酒,应该适量饮用——仅限于可以合法饮酒的成年人”。

很显然,完全没有推荐任何人去饮酒。只是说,如果你是合法的成人饮酒者,又喝酒习惯的话,应该遵从适量的限制。就如同食盐指南每天5或6克的食盐“推荐量”,并非推荐你每天吃5、6克盐,而是每天不要超过5、6克。

同时,还指出几种不适宜饮酒(必须滴酒不沾)的情况。包括:

1.已经怀孕和打算怀孕的育龄女性;

2.正在服用与酒精同时服用可能会导致有害的反应的处方药或非处方药者;

3.年龄小于21周岁者;

4.有酒精中毒史或者不能控制饮酒量者;

5.存在饮酒可能会加重痛苦和损害疾病的患者;

6.开车或将要开车者,或参加需要技巧和协调性以及要求警觉的任何活动者。

总之,一句话吗,凡是为不管任何种类的酒站台的,都是对他人健康的不负责任

参考文献:

1. Wine, alcohol, platelets, and the Frenchparadox for coronary heart disease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0140-6736(92)91277-F/abstract

2. All cause mortality and the case for agespecific alcohol consumption guidelines: pooled analyses of up to 10 populationbased cohorts

https://www.bmj.com/content/350/bmj.h384

3. Do“Moderate”Drinkers Have Reduced Mortality Risk? A Systematic Review andMeta-Analysis of Alcohol Consumption and All-Cause Mortality

https://www.jsad.com/doi/full/10.15288/jsad.2016.77.185

4. Alcohol Consumption and Mortality FromCoronary Heart Disease: An Updated Meta-Analysis of Cohort Studies

https://www.jsad.com/doi/10.15288/jsad.2017.78.375

5. IARC Working Group on the Evaluation ofCarcinogenic Risks to Humans: Personal habits and indoor combustions, in AReview of Human Carcinogens. Lyon, France, 2009

6. WorldCancer Research Fund/American Institute for Cancer Research: Food, Nutrition,Physical Activity, and the Prevention of Cancer: A Global Perspective.Washington, DC, American Institute for Cancer Research, 2007Food, Nutrition,Physical Activity, and the Prevention of Cancer: A Global Perspective

7. World Cancer Research Fund: Continuousupdate project report: Diet, nutrition, physical activity and stomach cancer

https://wcrf.org/stomach-cancer-2016

8. Druesne-PecolloN,KeitaY,TouvierM,et al:Alcohol drinking and second primary cancer risk in patients withupper aerodigestive tract cancer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ofobservational studies

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24307268?dopt=Abstract

9. Light alcohol drinking and cancer: Ameta-analysis

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22910838?dopt=Abstract

作者|挣脱枷锁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