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者的内心世界很嘈杂吗?

设想一下,在你的世界中,每个声音都像电钻一样刺耳,每道光线都像电火花般耀眼,身上的衣服犹如砂纸般粗糙,周围人的面孔看起来都分裂成一堆恐怖的碎片。身处这样的环境,相信你一定会感到非常不舒服,紧闭双眼,堵住耳朵,尽量不与身边的人接触。而这恰恰就是自闭症患者感受到的世界。

早在20世纪40年代,科学家就已经知道,自闭症人士出现社交困难、语言障碍等问题是因为他们存在感觉障碍。那时的多数理论都认为,自闭症的感觉障碍是因为某方面的神经功能缺陷造成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往往在大脑的某个区域不能行使正常的功能。不过,最新的研究推翻了以前的结论:患者的大脑不是不能正常工作,而是工作得太过头了,他们过于活跃的大脑会将普通的感觉经验极度放大,使整个大脑处于嘈杂状态。

大脑太发达易自闭

自闭症患者的大脑发育状况与普通人明显不同。他们刚出生时大脑的容量与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但他们大脑的发育速度却快得多,到2-3岁时,脑容量比平均水平高出10%左右。研究人员对一些自闭症患者的尸体进行解剖后发现,使脑容量过大的部分来自于大脑皮层的神经元微柱结构。

微柱是大脑皮层中最小的独立加工单元,每个由80~120个神经细胞组成,它就像是大脑的微型处理器,用于处理感知、记忆等基本的神经信息,然后将这些信息以某种方式整合到一起。瑞士联邦理工学院神经科学家马克拉姆的研究发现,自闭症患者的微柱不仅异常丰富,而且彼此之间的连接也更加紧密。马克拉姆通过一种直接记录神经元的技术,发现自闭症患者微柱中每个神经元与其他神经元的连接量比正常人多出50%,因此他们的神经元更容易被外源电刺激触发,造成反应过度。而且他们的神经元之间形成的连接也更加稳定,不易断开。

这种反应过度和连接稳固的特点,意味着自闭症患者的微柱处理信息的能力更强。马克拉姆认为这就是自闭症患者产生感觉障碍的原因。由于微柱对感觉器官输入的信息进行了过多的加工处理,导致感官知觉被放大,产生极度强烈的图像、声响、气味和触感。一位自闭者表示:“我小时候觉得学校的铃声就像牙医的电钻一样敲击着我的神经,人们也许很难想象现实生活中时刻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和舞台荧光灯的炫光,但这些对我来说是真实存在的。我的感觉系统常常会因为吸收了大量强烈的信息而不知所措。”

正是这种超负荷的感觉系统,让自闭症患者在儿童时期面对过于五光十色的世界,最终选择了退缩,退回到自己的内心世界。由于他们长期不与社会接触,得不到学习交际能力的机会,结果就造成了他们的社交障碍。同样,由于他们在幼儿时期的离群索居,说话机会很少,从而使其语言能力也受到很大的限制。

自闭者对恐惧更敏感

马克拉姆还发现,自闭症患者杏仁核中的神经元也具有反应过度和连接稳固的特点。杏仁核是大脑中一个杏仁状的结构,是建立并存储恐惧记忆的地方。杏仁核过于活跃的人能够更快地学会避开危险的场景,对危险场景“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而且他们对于没有威胁的刺激也总是感到恐惧。

因此自闭症患者常常觉得世界是紧张而可怕的,对普通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情也会让他们感到害怕。而且他们的恐惧感来得容易,忘得却很慢。因此,自闭症患者喜欢再三重复设定好的惯例,一旦出现变动就会反应过激甚至歇斯底里。正如马克拉姆所说:“他们根本无法打破任何认定的惯例,就像被钉在了轨道上。”因为只有在预先设定好的程序中,他们才会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不过,也正是这种对外在的恐惧,将自闭症患者的兴趣和行为锁定在了某个特定的方面并得到强制的练习,再加上这些人神经元的连接更加稳固,使他们具备更强的记忆力。这常常会让他们成为这一方面的专家。一项研究发现30%的自闭症患者在音乐或美术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爱因斯坦、牛顿等很多著名科学家也都被贴上了类似“自闭症”之类的标签。

根据马克拉姆的理论,大多数自闭症患者都天赋异禀,但社交障碍和对新环境的恐惧往往会湮没了天才,对交流的抗拒可能使他们拥有的超能力黯然失色。因此,及早地治疗他们对交往的恐惧和障碍,对他们的未来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事实上,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研究人员已经开始对6个月大的孩子做早期检查了。他们试图尽早地发现自闭症儿童,并通过降低感觉系统的超负荷减轻他们的不适感。例如使用降噪音耳机等器材来营造一个刺激比安静的环境。这个方法已经在某些孩子身上被证实是有效的。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自闭症患者在具备了某一领域优于常人的天赋的同时,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社交和语言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