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缅甸难逃毒品魔咒?“罂粟之海”重现

缅甸难逃毒品魔咒?——“罂粟之海”重现

导语:近些年缅甸的鸦片种植规模大胜以往,大有“中兴之势”,为“金三角”地区鸦片种植连续实现八年稳定增长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缅甸难逃毒品的魔咒?关于这个问题,2015年12月15日联合国发布了“红色预警”,称缅甸年的鸦片种植规模再度攀升,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引向了沉重的方向。这不仅使“久违”的“金三角”重镇再度回到人们的视野中,而且也使缅甸大选后即将上台执政的昂山素季及全国民主联盟直接面临着一个很大的挑战。如何铲除这一片“罂粟之海”,使缅甸摆脱毒品的魔咒,无疑将考验着他们的治国智慧。

缅甸鸦片种植及毒品出口反弹

鸦片种植和毒品跨国犯罪是东南亚国家面临的一项显著非传统安全威胁,如今随着这些国家在着力建设“东盟共同体”,越发具有急迫性与战略性。然而,就在“东盟共同体”建设的里程牌年份——2015年,东南亚地区鸦片种植和毒品跨国犯罪的规模量却日渐扩大。而在其中,缅甸作为“金三角”的老牌重镇则作出了突出的“贡献”,鸦片种植不但再度兴起,而且规模更胜以往,毒品生产及跨国犯罪出口也呈现出反弹的局面。

首先,缅甸的鸦片种植近些年来大有“中兴之势”。“金三角”是一块“享誉”世界毒品行业的一块“宝地”。回顾“金三角”的“光辉”历史,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缅甸一直是这块宝地的重镇。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缅甸一直是全球最知名的鸦片种植基地和主要的海洛因供应者。凭借着丰富的经验,缅甸的鸦片种植技术、毒品生产技术也相对领先于其他产毒地区,而长久以往的种植、生产与贩卖已经使缅甸产生了一条以此“为生”的寄生链,农民、毒贩等的生存乃至“发家致富”对此有着很强的惯性依赖。受此影响,虽然缅甸10年前曾全面销毁其东部与“金三角”其他地区接壤的所有鸦片种植区,但却难以在根本上铲除鸦片种植。

事实上,近些年缅甸的鸦片种植规模大胜以往,大有“中兴之势”,为“金三角”地区鸦片种植连续实现八年稳定增长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依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问题办公室(UNODC)的调查,如今缅甸的鸦片种植主要集中缅北地区的掸邦(Shan States)地区,缅甸的鸦片种植面积持稳于55500公顷,仅仅次于阿富汗,相当于2006年的三倍(据该办公室的数据,2014年缅甸和老挝的种植面积为63000公顷)。

其次,缅甸的鸦片产品也规模日增。2014年,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曾针对“金三角”地区出台一份调查报告。根据该报告,去年(2014)缅甸和老挝的鸦片产品超过了760吨,而这其中绝大部分贡献来自缅甸。从2013-2015年,缅甸的鸦片产量已经实现了连续三年持稳发展,而据该办公室的数据,2015年缅甸鸦片的产量大致为647吨,同样排名世界第二,仅次于阿富汗。缅甸鸦片产量与日俱增的主要原因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规模日增的鸦片种植面积;二是,不断提升的鸦片种植与生产技术。实际上,在官方统计数据之外,缅甸的鸦片产量仍然客观。据相关专家介绍,缅甸当地鸦片近年来每年已经有两次收成,而联合国的统计却不包括第二季收成。

再有,缅甸的毒品出口反弹趋势明显。从市场供求双向来看,彼此都能成为发展的驱动力和推动因素。根据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办公室的报告,亚洲近年来鸦片吸食者增多也与缅甸等国鸦片产出与出口日益反弹密切相关。该报告显示,当前亚洲各地有超过330万鸦片吸食者,其中有高达190万吸食者在中国登记在册,紧随其后的是越南、缅甸、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泰国。如此庞大的吸食者人群促使地区鸦片贸易额居高不下,虽然产品趋向平稳,但地区的鸦片贸易额却最高达200亿美元。

其中,缅甸作为地区最大的鸦片种植和生产者,在毒品出口方面“贡献”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份额。如今,随着“东盟共同体”渐趋落实成真,地区一体化的加强、联通的增强与基础设施的完善发展可能使一些边境管制较弱的地区发展为毒品跨国犯罪集团的猖獗之地,而地区鸦片出口与贸易额势必将持续大幅度增加。显然,这或对缅甸年毒品出口与跨国犯罪集团进行毒品走私又将创造条件。

毒品魔咒为何难以除根?

在缅甸,种植鸦片其实是犯法的。然而,面对重典,缅甸仍然有人或群体在规模性地进行鸦片种植,而且规模更胜以往。受此影响,缅甸的毒品魔咒再度加身,成为外界审视缅甸的重要一项因素。鸦片的种植、生产与贸易是一个大的市场,有其风险性但也有巨额受益,有其完整的行业链条。正因为此,缅甸的毒品种植、生产再度死灰复燃。

缅甸地方政府在毒品问题治理不力是缅甸毒品魔咒难以根除的首要原因。缅甸军政府时期,由缅甸政府地方官员或军方人员、地方武装、毒贩形成了一条毒品生产、贸易利益链条。后来,鸦片种植被大规模清除,但鸦片种植却始终未能在缅甸消失,而是从中国的边境附近向南迁移,深入到缅甸由多个族裔团体控制的地区,这些团体就有些与政府结盟。成为政府的盟友,使缅甸鸦片种植者有着一层保护伞。曾任美国禁毒署驻缅甸办公室主任约翰·惠伦就缅甸政府在毒品问题上的态度,直言道:“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与打击鸦片贸易没有直接关系的当地政府与军方人员能都收受了贿赂,因此这些人无不因“受人钱财”而“网开一面”。具有讽刺地说,这些地区的政府军在取缔毒品交易时往往“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猛”而损及他们及其“盟友”的利益。鉴于此,作为缅甸毒品交易中的重要一环,缅甸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对查禁毒品“坐视不管”是毒品再度泛滥的重要原因。

二则,缅甸长期以来中央政府与地方分治,少数民族地区还拥有高度的自治权,这为缅甸鸦片种植创造了两层面的驱动力。一是,缅甸政府控制少数城镇,而少数民族武装或地方民团控制着山区,享有高度自治的少数民族武装与政府、军方之间政令不通,管理异常混乱。在此情况下,有些少数民族武装组织与缅甸军警蛇鼠一窝,共同从毒品交易中获利。二是,缅甸少数民族武装力量或民团在山区常拥兵自重,这些少数民族武装在辖区内大肆种植鸦片并对外界持有敌视政策,而这些与缅甸政府势不两立而又以毒品生产与走私谋取利润和大量资金的武装组织,在毒品交易方面和缅甸政府、军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些控制山区的各种武装和军阀更是通过加工、贩卖鸦片获得暴利,以供养自己的军队,维护自己的统治利益。正如相关资料显示,山地地区是民兵和少数民族军队的控制范围,也是新的鸦片种植中心。

三则,缅甸及地区日益增长的需求也是缅甸鸦片种植难以根除的重要原因之一。市场规模的扩大使鸦片种植者、生产者与走私者看到了更多的利润和财富,为此这些人不惜以身试法,大规模种植鸦片和走私毒品。相关资料显示,当今安非他明类兴奋剂的使用亮激增,而在册登记的吸食者中,海洛因吸食者的比例正在减少,而对鸦片有着强烈需求的中国吸食者规模却在不断扩大。这使缅甸鸦片种植近些年规模日益超过以往。

四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贫穷及未能找到一条替代鸦片种植而能维持生存、获取财富的路径。在缅甸,“鸦片并非问题而是解决方案,因为小规模种植者必须靠它增加收入,以购买盐、米及药物等必需品” ,曾对缅甸鸦片种植进行长期跟踪研究的荷兰人汤姆·克拉姆如是评价道缅甸的鸦片种植问题。数万名居住在偏远地区、没有多少其他收入来源的贫困山区农民依赖罂粟种植谋生,而别无他法。要知道,当地的不少山地民族经济落后,生活贫困,无现代文化教育可言。对于他们来说,鸦片一直是现金的等价物,有了鸦片就能有现金。因此,贫穷的农户无法拒绝这种作物利润的诱惑。

36岁的缅甸农民桑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我们也不想一辈子种鸦片。我们也知道这对社会不好,其他国家不喜欢。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缅北山区的一名农民甚至对西方记者说:“不让种大烟(鸦片)我们真的活不下去,如果可能,我们想把儿女卖掉。”不仅如此,缅甸的很多农民还视鸦片为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因此也出现了许多人(甚至是儿童)吸食成瘾的现象。

同时,必须承认,鸦片种植在缅北许多地方是获得金钱与维持生存效益最快的一种方式,而正如相关专家所言 “改种甘蔗、香蕉和橡胶等,一是成本投入太大,二是收获周期太长,一般老百姓根本无法承受。目前在佤邦和勐拉已经分别种植了约70万亩橡胶,但大部分都是富裕人家的投资,大多数老百姓的生计仍然很艰苦。”由此看来,缅甸农民在种植鸦片之外“别无选择”及鸦片种植的利润诱惑是缅甸再一次沦陷于鸦片种植、生产与贸易泥沼的重要原因。

缅甸新政府的挑战

长期以来,如何使缅甸摆脱毒品的魔咒是摆在缅甸政府和国际社会面前的一道难题。早在缅甸军政府时代,缅甸政府就实施过15年禁毒计划。该计划的实施期为1999年4月至2014年3月,而军政府希望通过该计划在2014年实现无鸦片种植的目标。时至2012年,缅甸登盛政府又宣布决定将为期15年的禁毒计划延长5年。不可否认,由于该计划的实施,犹如缅甸军事问题专家所言,禁种运动在缅甸的一些鸦片传统种植区确实取得过一定的成绩。但是,自2006年至今,缅甸的鸦片种植规模却逐年扩大,鸦片生产与走私也随之逐年增加。可见,新政府仍将深受毒品魔咒的困扰,而在毒品问题治理方面也不得不面临挑战。

不得不说,在缅甸,毒品治理问题是一项事关国家综合治理的大课题。一直以来,缅甸政府并未把禁止鸦片种植当做独立的工作来完成,而是将其与民族、政治、经济和军事问题合并考虑。与此同时,缅甸国内政治形势与经济发展水平决定鸦片种植仍然有其存在甚至发展的基础与条件。鉴于此,新政府在寻求彻底根除鸦片种植之前,必须花大力气去解决缅甸的少数民族难题和大力促进国家经济水平的提升,特别是采取积极举措增进缅甸农业发展的现代化水平,而这显然需要新政府发挥更大的智慧。

此外,在长期推行替代种植方案失败后,如何应对规模逐渐增长的鸦片种植却成为新政府未来面临的具有紧迫感的现实问题。众所周知,种植鸦片在缅甸是非法的,但是常识告诉我们,鸦片也是医用止痛药的主要成分,且被广泛运用于治疗疾病。为此,联合国有关部门提出了“用鸦片制药”的倡议,并希望在鸦片种植甚为猖獗的阿富汗推行。考虑到医用鸦片种植的广阔市场前景,缅甸或许可以通过这一路径为深受鸦片毒害的农民寻找另外一条维持生存与“发家致富”的道路。虽说,缅甸没有理由拒绝这么一条解决鸦片种植难题的办法,但鸦片种植的监管及确保其用于生产医用药品或许成为一项考验缅甸新政府的难题。显然,这需要国际社会更多的帮助。

(本文作者供职于广西民大东盟研究中心)

作者:葛红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