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刘若英,都会活成张爱玲

01

1920年的初秋,张爱玲出生于上海公共租界一幢没落的贵族府邸。

她家世显赫,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祖母是朝廷重臣李鸿章的长女。也就是说,张爱玲是李鸿章的重外孙女。

然而这样显赫的家庭背景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凉薄。她的童年和青春生活里,除了混乱,就是冷酷。

童年张爱玲

父亲是传统守旧的遗少,母亲是新式女性,天渊之别注定了关系不和。

4岁时,母亲抛夫弃子去欧洲游学。而父亲重男轻女,后又娶了个继母。

噩耗开始,张爱玲和继母不和,被父亲毒打后关在湿冷阴暗的房间中长达半年。自此,父亲在她心中死亡。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家,投奔母亲,母亲却对她非常冷淡,在她身上找不到自己期望已久的温暖。

都说张爱玲孤傲冷漠,性格凉薄,其实不怪她。在她的成长岁月里,热情的心早已被磨得干干净净了。

50年后的儿童节,刘若英出生于台北一个极其显贵的家族中。

祖父刘咏尧,同胡宗南、杜聿明、陈赓、左权同为黄埔一期同学,国民党陆军中将,曾任国民党政府“国防部次部长”,国民党中央评议委员。

刘咏尧

祖母是当年盛名一时的名媛闺秀。

但家境好,不代表家庭关系也是完美的。

父亲是一名海军舰长,性格自由不羁。母亲是韩国华侨,事事要求严谨。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结合在一起,难免发生矛盾。

刘若英2岁时,父母离异。她被寄养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经常被打骂。终究是老人家心疼孩子,3岁那年,祖父母把她接回家中亲自照料。

祖父母的关爱弥补了她自小缺失的父爱母爱,从她能够记事开始,便一直承欢在祖父母的膝下,并不感到比别的小孩缺少什么。

右上角小女孩为刘若英

她说:小时候,祖父母能够给予我的东西,要远胜于父母给的。祖父那样的男人一直是我对男性幻想的全部。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失,就是家里几乎没有年轻人,又家教甚严。她最大的娱乐,就在衣橱里自己玩游戏,演独角戏。

所以,如果你懂得刘若英的童年,你会懂得她的细腻、敏感和期待。


02

张爱玲从小被视为天才,3岁会背唐诗,7岁开始写小说,12 岁开始在校刊和杂志上发表作品。

父母离婚后,她身无分文地离家出走,从此走上了一条自给自足的职业女性道路。

她从小就知道,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为了生存,为了吃饭穿衣,她要上大学。她要一切靠自己,她要出名,要风光。

她以远东地区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伦敦大学,却因为战事无法成行。转校到香港大学以后,她成绩好到甚至有教授自费给她发奖学金。

3年后,战乱迫使她不得不停止学业,重返上海。她开始专注于写作,相继写下一连串佳作,叱咤上海文坛,成为当时响当当的女作家。

她坦言自己喜欢钱,钱是个好东西,出名要趁早。她做到了。

刘若英是被富养过的孩子,她脸上没写着“必须得到”的欲望和狠劲,有种淡泊物质的干净,有点做梦般的天真和忧伤。

自小随祖父母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东方传统的礼教,思想举止温婉大方,但仍掩不住骨子里深藏的倔强。

自小学三年级开始,祖母就让刘若英学钢琴。

刘若英和祖母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学。祖母回答:女孩子有一技之长是好的,学了钢琴,长大了可以相夫教子。如果有一天你老公不要你了,你还可以教钢琴养活自己,养活自己的孩子。

后来她回忆说:我连男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知道了他有一天可能会离开我。

独立在学钢琴的时候,就已经种了根。

刘若英从私立光仁中学音乐班毕业后,远走美国,在加州州立大学修习声乐和钢琴演奏。

为了锻炼她的独立能力,祖父从来不给她一毛钱的生活费。靠着端盘子,做推销撑起自己的生活费。

起初一个月她实在太想家,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说要回家。

祖母心疼地说:不然就回来吧。谁料一向疼爱她的祖父在电话那边却说:死也要死在美国。

刘若英和祖父

祖父的严厉激起了她的斗志,转变心态后,她很快适应了在异国他乡的日子。

最苦的时候,她找了三份工:每天下课后,去一家日本料理店端盘子,从晚上五点半一直工作到十点半;周六白天到唐人街卖床垫;周日教几个小朋友钢琴。

三个月后祖母来美国看她时,她已经学会独立生存,并且自信:把我丢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1990年,20岁的刘若英以全优的成绩毕业,取得古典音乐学士学位,回到台湾。

21岁遇到陈升,在滚石做了3年多助理后,开始了歌手生涯。

又被张艾嘉相中,出演《少女小渔》,获得亚太影后,之后的作品多次获得各类电影奖项。

时空和环境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人生。然而她与张爱玲,本质上都是独立而从容的女子。


03

面对感情,她们两个都曾分外的勇敢和坚执,也勇于告别和翻篇。

1944年初春,张爱玲因小说《封锁》与比她大14岁的胡兰成相识、相知、相恋。不久后,便与其结婚。

张爱玲和胡兰成(拼图)

张爱玲若不曾遇见胡兰成,张爱玲仍旧是张爱玲。那时她已经才名远扬。但胡兰成若不曾遇见张爱玲,今日却未必有这么多的人记得胡兰成。

然而,这次婚姻只维持了两年。最终,胡兰成还是负了她。

就像张爱玲在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道: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很多人知道张爱玲爱胡兰成爱到卑微,低到尘埃里,却不知道,当她发觉对方的背叛后,果断用30万的稿费,换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分手。

她写了一封诀别信给胡兰成,说: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她真的说到做到了。

提到刘若英的感情生活,始终绕不开一个人——陈升。

可以说没有陈升,就没有今天的歌手刘若英。

刘若英和陈升

刘若英对陈升的感情,崇拜中掺杂爱的成分,有一点点从小离异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渴望父爱的感觉,也有一点点文艺女青年的多愁善感和歇斯底里。

然而,使君有妇。

她对陈升的感情坚持了15年,有固执过,有卑微过,痛彻心扉过,哭过也笑过,最终的结果还是放下。

奶茶唱过一首《成全》,唱出了一种释怀,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别人。

一个女生最酷的时候,就是知道了一段感情不合适,再难过也狠得下心说再见,再不舍也能假装洒脱大步向前走。

而后的数年时光里,她的感情都是一片空白,不将就世俗的眼光,云淡风轻地过自己的日子。

第二个让她难忘的男人,是黄磊。

刘若英和黄磊

才子与才女的相遇,让他们彼此成为知音。但黄磊已有女友,后来他们两个也不了了之。

有人说,他们是“柏拉图式恋爱”,神交而不适合现实生活在一起。

黄磊则说,他和刘若英之间是爱情、亲情和友情之外的第三种感情。

随着时光流转,慢慢会明白,无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其实是人生的常态。

就像刘若英在《后来》中唱的: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04

张爱玲曾说: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一个人秉性的形成和他过去的经历不可分割。张爱玲自幼历尽人情世故,对人对己,一直是彻骨地凉薄。

这也一直影响着她的写作。

她的笔触冷峻,看待问题冷静而犀利,那种尖刻与苍凉,是一个洞彻世事的年轻女子所看到的全部人生。

她是一个喜欢封闭自己的人,她的救赎,都在她的文字中。那些她最想对世人说的话,那些她不愿提及的回忆,都被化作了小说的主人公。

在她笔下的故事,不论是沈世均和顾曼桢的爱情悲剧,还是白流苏与范柳原的倾城之恋,一对对痴男怨女无不是她内心的影子,生活的映照。

王小波对她的评价是:张爱玲的不同凡响之处,在于她对女人的生活理解得很深刻。

她笔下的女主角,有人赤裸裸的贫穷,有人家族没落后生活一落千丈,有人婚姻破裂,还有人被自己的亲人迫害,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但不管遭遇什么,她们在看清楚生活的真相后,都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阅历太浅的读者,往往不能够很好地理解她文字里的苍凉、孤傲、温柔和嘲讽,只会觉得压抑。

世人都知张爱玲是冷的。而刘若英,却是暖的。

虽然她也有过苦涩的青春,眼神里有着一股旁观者的冷静和看惯世事的淡然,但她仍保留着明净的笑容,亲和接地气,温柔而坚韧。

刘若英说她对爱情是一个“极度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她所有的情歌,即使有怨怼遗憾,也是温和的,像在无人之处,因伤痛默默淌下的泪。

这是一个有教养、内心安然有定力的女子,面对世界的态度。

有人说:刘若英的爱情,和她的作品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她毫无保留的用自己的艺术生命实践自己的爱情信仰,哀而不伤地将自己成长的爱情观一路娓娓诉说,只用声音就可以让人泪流满面。

她是用灵魂歌唱的人。


05

2003年,张爱玲的故事被拍成了电视剧《上海往事》(又名她从海上来);张爱玲的小说《爱》被写成曲,用来做主题歌,有一个惆怅的名字叫《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部电视剧的主演及主题歌主唱,都是刘若英。

这个文艺气息浓郁的女子,对于张爱玲似乎也有一种知已般的了解。

记者问她:你觉得你和张爱玲有相同之处吗?

刘若英说:演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在张爱玲的孤独、爱写东西来发泄、某种程度的孤僻、对感情的态度、生活环境等方面,自己也有类似的情形。我虽然才气不及她的千分之一,但我觉得我还是能够理解她的。

当年一直很喜欢这首歌,大概源于张爱玲的这段话: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刘若英也罢,张爱玲也罢,或许世间大多数人皆是如此。美好的开头总是让人充满希望,只是理想中热烈而浓厚的爱,在现实里变得缥缈和悲凉,结局常常无可把握。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刘若英唱透了太多人的隐秘心事,听得懂是经历,听不懂是幸运。

也许,张爱玲最好的故事,其实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每个文艺青年都知道张爱玲,对她的经典句子也总是能脱口而出,可是谁能够真正的懂她呢?

直到我重温《上海往事》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爱玲会爱上胡兰成。

世间万般好,不如一个“懂”字。

至少在胡兰成因文字与她相见,拜访,结缘的那个阶段,她是幸福的。因为胡兰成能够读懂她文字里的清冷,读懂她那颗需要被温暖的心。

剧中高度还原了张爱玲的人生,这离不开刘若英的倾情演绎。

刘若英在这部剧中,曾为了一场哭戏哭到停不下来,甚至一度哭到休克。直到这部剧结束半年多,还是迟迟走不出角色,时常不知道自己是谁。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看完这部剧,我才明白,刘若英把《原来你也在这里》这首歌能够唱到人心里的原因,因为入戏已深,因为懂得,所以连歌词里面也都是懂得的慈悲。

刘若英的气质和面孔,其实一直和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很有缘。

在舞台剧《半生缘》里,刘若英又饰演了张爱玲笔下的经典人物顾曼桢。


06

1955年,张爱玲独身远赴美国,次年搬到纽英伦州。

那时候的张爱玲已经经历过大起大落,骨子里带着看破世间的苍凉。她决心在这座崭新的城市扎根,继续写书,写中国的故事。

然而,不同的文化背景令她倍感压力。

几近绝望中,遇到了美国剧作家赖雅。那一年,赖雅65岁,张爱玲36岁。

比她大近30岁的赖雅,像一个父亲,带给了她尘世里的一丝温暖。

张爱玲和赖雅

赖雅是张爱玲后半生的慰籍,两人彼此守护了11年,直到赖雅去世。

刘若英曾说: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彼此在上面等待着,但只要发出一种能量,呼唤另一个孤岛,就能连成一片温暖的大陆,我们会相遇的。

2011年,41岁的刘若英和另一座孤岛连成大陆,与商人钟小江结婚。

刘若英与钟小江

她从曾经那个为爱痴狂的女孩,变成了我敢在你怀里孤独的幸福女人。

2014年年初,她产下儿子,被报道“文艺青年终于安全着落”,变得有烟火气。

但是她没有放弃任何爱好,依然保持着刘若英式的独立,拥有自己独立的书房和独自看电影的权利。

她说过:能把单身生活过好的女人,才能和男朋友相处好。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爱情:我们彼此需要,又能各自独立,且势均力敌。


07

张爱玲是有名的不见客,对一切人都不感冒。

她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一直离群索居,不喜欢也不善于与人交往。

在《天才梦》里,她写道: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由此,孤独不可避免地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体验。

也正因为如此,百年难出一个张爱玲,她是世俗里开出的最脱俗清新的花。

1995年秋天,75岁的张爱玲预感到大限来临,于是穿戴整齐,躺在地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在洛杉矶的公寓里,安详地离开人世。

7天以后,才被人发现。

她孤独地走了,正如她孤独地活着……

人生看得太清楚的人,往往握在手里的只有苍凉。张爱玲就是这样的人。

刘若英也曾说:我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但是,我的不自信也让我成为一个比别人更努力的人。

童年的大部分时期,她单独住一个大房间,没有同龄玩伴,她只能自己和自己对话。

长大后,她既拥抱孤独又拥抱群众,在孤独与喧哗的两端里生活着。

刘若英喜欢阅读,买书是她最大的投资,也是她最成功的投资。容颜易老,而内涵的提升则是无限的。

刘若英也出版过多部书,她的书在台湾很受欢迎,书卷气成就了她,让她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中脱颖而出,也让她花开不败四季常青。

她写的文章,平铺直叙地娓娓道来,没有太深刻的道理,但藏有生活的智慧。

她参演的电影《生日快乐》,就是自己的短篇小说《Happy Birthday》改编而成。

大S夸赞她:诗情话意中带点灰色忧郁。容我称你一声,童颜才女!

对于才女的称呼,刘若英谦虚回应:可能是因为我出了一本书,大家就觉得会写书、能唱歌、还演戏就把我当成才女。真正的才女写出来的东西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张爱玲才是!

没有让人艳羡的脸庞,不以天籁之音取胜,不会让人眼花缭乱。出道20多年,她从歌手到演员,从作家到导演,从单身到妻子再到母亲,角色虽几经变换,却始终是我们心底那个独立、真实、温暖而明媚的女子。

最后,引用奶茶在自己的《我敢在你怀里孤独》一书中对自己的介绍:

唱过一些歌,有红的、有不红的。演过一些戏,有好的、有不好的。出过几本书,都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字句。感觉做过很多事情,却仍感觉不足够感恩生命。愿,岁月静好,车马慢邮,理直气壮地老去吧! 

这就是刘若英,像奶茶一样醇香幼滑,喝一辈子都不会腻。


·END·

作者:壹默了然,文字里诗意,烟火中成长。写自己喜欢的文字,思考自己愿意思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