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每当提及唐代军事问题，府兵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府兵制从西魏出现到隋唐时成型，是中国军事史上重要的一环。相对于原来的世兵制，府兵制把兵源地从原来的世袭军户扩大到民户，从而提高了帝国的军事潜力。但因为府兵来自于民众并且装备自备，所以就有一种说法，认为府兵是临时拉来的廉价炮灰。那么，唐朝府兵真是廉价炮灰吗？显然，就如冷兵器研究所的《这把包钢的护身短刀在首都能换420斤米，唐代横刀应该什么样？》一文所说，府兵人手一把的自备横刀就价格不菲。因此我们就从府兵的装备来看看，府兵到底是不是临时拉来的廉价炮灰。
《新唐书》对府兵自带装备的记载是这样的：凡火具乌布幕、铁马盂、布 槽、锸、?、凿、碓、筐、斧、钳、锯皆一，甲床二，鎌二；队具火鑚一，胸马绳一，首羁、足绊皆三；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禄、横刀、砺石、大觿、氈帽、氈装、行藤皆一，麦饭九斗，米二斗，皆自备。这记载很详细，普通府兵自备的武器是弓箭和横刀，其他的则是生活物品和马具。横刀的价格，冷兵器研究所之前的文章《这把包钢的护身短刀在首都能换420斤米，唐代横刀应该什么样？》已经有过介绍，最便宜的也要700文，在两京地区能换420斤米呢。
▲银庄横刀，日本正仓院藏品
至于弓箭价格呢？唐代实战弓有长弓，角弓还有稍弓。"今长弓以桑柘，步兵用之；角弓以筋角，骑兵用之；稍弓，短弓也，利于近射。”也就是说，唐代士兵带的弓多是桑柘木制成的长弓或以角弓。而角弓主要材料需要牛角和牛筋，而一长条适合做弓的桑柘木也不是随手可得的，所以角弓和木弓都不会太便宜。而且光有弓还不够，还需要箭囊，箭囊用皮革制成，外加三十支箭。这一套装备要花多少钱，想必每个玩过传统弓的读者心里都是有一笔账的……
▲带长弓的唐代武士
接下来，我们收一下生活用品：马盂虽然听起来容易被误解，但其实那个东西是用来给士兵装饭的。而因为在上番途中，府兵粮食要自带，有时候米还得自己加工，所以要带舂米用的碓。
▲元代银马盂
▲陶碓模型（图片来自网络）
除此以外，还有用来生火的打火镰，修建营地工事的锯子斧头，用来磨刀的磨刀石，装东西的筐等等一堆东西。
▲打火镰
除了生活物品，还有马具。根据吐鲁番出土的唐代文书来看，唐代士兵配备驮马的例子不少，有了马，自然需要马具。而根据《木兰辞》来看，置办马具，是一件需要各种买买买的事情……
而且，根据吐鲁番文书来看，唐军士兵除了这些规定要带的物品外，还会自带一些改善生活的东西。比如带贴身衣物还有鞋袜，有的士兵还会带铜锅和盐袋。总之，唐朝士兵去服役时，所带的各种东西真是不少，简直就像个小搬家。那么，府兵要置办这么多东西，普通农户能吃的消吗？唐庭对此有过考量，即选拔府兵的标准是，“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富，财力又均，先取多丁。”
另外，根据初唐租庸调的规定：均田户每丁每年输租粟二石；纳绢或绫两丈，绵二两；不产绢绵的地方，交纳布二丈半和麻二斤。除此以外，每丁每年需要为朝廷无偿地服徭役20天，闰年加两天；不服劳役也可以，需要用纳绢或布代替，一天折合绢三尺。
初唐时绢价200文一匹，一匹绢40尺，宽1尺8寸。而按《新唐书·食货志》记载，唐太宗时代，斗米最便宜的只有三五文；开元十三年，斗米十五文；至天宝初年，斗米钱十三五；天宝十三载，两京二十文。由此可见，在赋税较低的情况下，普通农户是可以家有余财的。如前所说，在选拔府兵时，官府往往会选择那些家里地多（理想土地100亩）、人口多的。
▲唐代折冲府分布
而且成为府兵可以免税免徭役，这样的话，财产多、人口多的家庭可以因为享有免税和免徭役的特权，可以攒更多的钱。所以只要别征发的太频繁，尽管府兵自备的那套东西不便宜，但一般家庭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唐代武士佩戴的箭袋
当然，唐帝国要想让府兵外出争战，也不可能让其完全自备军械。再说唐代是禁止私人配备盔甲、长枪跟弩。所以唐帝国给府兵投入的装备与资金也不小。按《太白阴经》记载，唐军一支12500名作战人员组成的军队中，要配备一万二千五百条长枪、二千五百面牛皮盾、二千五百个弩、两千五百把陌刀、各种箭支七十余万支（可见自备箭支外，唐军也是另外配备箭支）、外加盔甲7500领。配合府兵自备的一万二千五百张弓。
而且唐军即使是弩手，也配备了陌刀，在敌人能逼近到二十步时，拿着陌刀要上阵肉搏。以上这些，加上60%的备甲率，唐军全员是既能肉搏，又能远射的复合兵种，而且两方面能力都很强。当然这种配置与装备，虽然现实中可能会有一些偏差，但放眼世界范围，也很少有古代军队在几十万规模的情况下，达到这个标准。
所以说，唐朝府兵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都是投入相当大的。甚至因为装备成本太高，对府兵自己和国家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因此，唐朝虽然府兵数量理论上可以达到60万，但是实际一线的府兵一般只有20多万。
▲唐代甲片
▲韩国发现的唐代甲片
而正是这二十万人的兵力，保证了初唐到中唐时代，大唐对外的辉煌胜利以及持续对外扩张，更做到了当初隋炀帝动员百万人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创稿件。主编原廓、作者双尾猫，任何媒体或者公众号未经书面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