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是不重要的,因为我们携手面对着虚无

(本文为虎嗅对于KnowYourself创始人钱庄的专访节选)

虎嗅注:这是虎嗅“新女性”系列报道的第六篇文章。钱庄,KnowYourself创始人和CEO,毕业于北京大学社会学专业,哥伦比亚大学社工学院临床精神卫生硕士。KnowYourself(知我探索)是一家拥有众多女性管理者、致力于引领年轻人自我探索,带领青年自助互助的泛心理学创业公司,拥有数百万用户。头图由KnowYourself官方授权。

钱庄的朋友圈签名是:“人生是一场谬误,我把它还给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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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底,KY团队从北京整体迁至上海,新办公室在视野开阔的28层,有一种格外自由的错觉。

钱庄的办公桌陈设简单,只是文案资料和一个蝴蝶的相框。光着脚的她不断与KY各部门负责人交谈,偶尔还会喊同事来办公室谈事,声音清脆。

聊天从不久之前的暴盲开始,我问她,当时你怕吗?“不怕,我一点都不怕,没有什么能让我觉得是天塌下来的事情。问题都是可以被解决的。如果实在不能解决,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庄是典型的学院派好学生:温润如玉,细声细气,表情平和淡然,逻辑思路清晰流畅,但她说“人生是充满苦难的”时,又自带悲天悯人的气质。这种慈悲近乎上帝视角,又带着友人一样持久的心灵探索和解读。

而在她的温润的表象之下,也有着北方女孩子的无畏和豁达,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路径。

钱庄小时候关在家里看书的时间很多,极少社交,极爱阅读。

她对心理学的兴趣始于初中时代。那时钱庄就读于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很多好友都品尝到了被忽视的滋味:父母离异,家长会忘记给钱,忘记寄被子……或者与老师沟通、被学校惩罚的方式,都令这些孩子的心理或多或少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

一开始,钱庄只是想帮助同学走出阴影。她开始读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逐渐对心理学有兴趣,也开始读北大心理系的教材。

在大学期间钱庄学的是社会学专业,钱庄直到现在依然喜欢社会学,社会某种程度上像是宏观的心理学。一个个国家像一个个生命体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和表现,这些宏观的问题会影响到社会内部每一个的个体。本科毕业后,她进入到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工作学院的临床精神卫生硕士专业学习。

临床精神卫生专业硕士要求做临床实习,每周有两天上课,三天在医院实习,寒暑假在机构上班。有的成绩优秀但是反复自杀,有的男孩子被亲属性侵……在美国实习期间,她接触了各种各样来访者,在工作中最大的感慨是“人生充满苦难”,但这类事情经历多了,就练就了一颗强大而平静的内心。

“你会觉得人类是令人惊奇的,最终还是会找到幸存之路。无论走投无路,还是深处绝望谷底只能仰望星空,如果你愿意找到一种了解自己的方式,就能获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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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的成立水到渠成。

极端反对性别二元对立论,这是温馨可爱的KY团队无可争议的政治正确。KY对投资方和合作方的选择很严格,“如果一个品牌方想要同我们合作,但是思想或者价值观不一致,我们也不会合作。”钱庄表示。

在对钱庄影响至深的书In a Different Voice 中,整个世界的力量被定义为是男性的力量——理性,规则和竞争;而女性的力量是关怀,联系和团队,该书主张将女性的道德从男性的序列中解放出来,发展出一种关怀伦理,从而与男性化的竞争伦理相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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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最近在微信后台收到了一封感谢信,来信者是一位出现了很多幻听,身体不适等症状并企图自杀的复读生。但当Ta读到KY的一篇文章推送后,反思之后便有了答案,原来自己并不是无路可走,而只是病了而已。

这是她最近感到最有成就感的事,这感觉来源于帮助别人打破“无路可走”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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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有自己的内容逻辑。

KY早期选题一方面基于钱庄的广泛阅读,她有意识浏览海外内容,并试图在社交网络来验证;另一方面是自身的思考和困惑,最近在考虑什么问题,哪些问题迟迟没有答案。

接下来需要做文献综述,这需要极强的英文学术论文阅读能力,加更强的检索和定位合适文献的能力。KY团队也会持续关注在目前的学界,对哪些话题有讨论、研究集中在哪些方面,以及自己想从哪方面来切入讨论这个话题。这是个全方位掌握话题的过程,最后再从读者的角度来思考最有价值的部分,按照APA的写作方式来完成。

现在KY的用户大多是来自于一线和二线城市,18~30岁,70%为女性,80%以上拥有本科学历,钱庄告诉我,KY用户也有不同的心理诉求:最火的是亲密关系,其次是情绪管理,人际关系,原生家庭。她谈到这个问题也会专业范儿地说:“很多人认为心理问题是原生家庭造成的,但是这是源头并不是唯一的原因;还有个人特质、环境和生命中重要事件的累积。”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心理咨询在中国是个“冷”行业。然而发达国家的心理研究、心理咨询体系十分完善。按照美国1000 : 1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的比例计算的话,中国心理咨询师尚有较大的缺口。而对于中国已经存在的巨大心理需求来说,大部分人没有机会接受更专业的服务。

这意味着只有心理教育和自助互助,能够以最低的成本去帮助和影响到最广泛的人群。KY已有心理行业的业务,现在有专业咨询师的培训,有线下连锁的心理咨询空间(目前也在免费地向KY心理咨询预约平台入驻的咨询师提供使用)。此外KY开启了线下工作坊业务,产品常常火爆到脱销,很多用户排队等待。

坐拥500万粉丝的KY依然在通过更多渠道不断地获客,对于KY本身,钱庄认为是年轻的、先进的和专业的,是态度鲜明的“揭穿系”,而不是清新的治愈系。

通过KY心理咨询预约平台,人们可以找到全国各地超过540个心理咨询师,这个规矩也源于钱庄在美国受到的专业训练:要严格遵循伦理守则的要求,第三方不允许收取中介费用。因为在与健康/心理健康相关的领域,不收费被认为更能够保证转介的中立客观性,更有利于病人的最大利益。

当外界研究KY的内容爆款打造术时,它已经逐渐有条不紊地打通全产业链,业务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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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感慨道,人类最令人惊喜的是在最绝望的时刻总能找到“幸存”之路,而在根本上起作用的还是每个人自己,心理咨询只是Ta选择的“工具”。 所以,心理不是唯一途径,人是有心理上的自我恢复力的物种。有的人没有找到心理,但是他们找到了别的,可能是星座,占星。可能是吃喝玩乐,朋友,恋人。

如果说每个人的心理问题像一条河一样,他们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那座桥走过去,而心理只是其中的一座桥。它服务于相信心理学的人。

现在的钱庄觉得,只要世界上有一个深深懂得你的人、或者是一个帮助你了解你的人存在,和Ta一起时,就真的可以觉得世界是不重要的。“虚无是不重要的,因为我们是携手面对着虚无。”

KY小姐姐有话说:

这是KY创立以来,第一次向数百万读者讲述创始人的个人故事。而我们的目的,则是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加入我们共同的事业,以普及心理健康、提升中国青年一代的心理幸福感为己任。

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所受的教育从没有告诉过我们,如何过一种可能很平凡、但却是有尊严的快乐的生活。我们被要求不断变得更优秀,却没有学会过如何关照自己、如何好好爱人。

在这里KY发出召集令,召集全球范围内最优秀、最富有志向和责任感的年轻人。如果你和我一样,相信每个人都值得一种更为幸福的生活,如果你愿意为之努力,如果你愿意加入到一个专业的团队里,我们可以一起试试,当我们中的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创造力,我们究竟能够在社会中作出什么样的影响和改变。

Make waves. Move mountains. Change Lives. (成为浪潮,移动大山,改变生命。)是在哥大上学时,学院挂在大厅里的一句话,也可算是学院对每个学生的训诫。与众位共勉。

文丨虎嗅特约作者 崔书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