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豪杰”沈佩贞的“参政”之路

1912年8月,宋教仁改组同盟会,拉统一共和党、国民公党、国民促进会、共和实进会等加入国民党,目的只有一个--实施责任内阁政治。为此,孙中山还亲自前往北京参加国民党的成立大会,大会地点选在湖广会馆。

那天,宋在会上演讲,之后诵读国民党党章,不料还没结束,只见三名女将跳上台来就打,据当时报道“举手抓其额,扭其胡”,“以纤手乱批宋颊,清脆之声震于屋瓦”。沈佩贞打了宋两个耳光,宋却不好和女性动手,连滚带爬而逃,一时成为笑柄。

这三人何许人也?敢殴打一个政党领袖?

原来这三人分别是:沈佩贞、唐群英和傅文郁。我们先来简单介绍一下唐群英和傅文郁。

唐群英,字希陶,号恭懿,湖南衡山县新桥镇人,是曾国藩的堂弟媳。秋瑾一度与唐群英毗邻而居,两家还是亲戚,两人来往自然非常密切。

傅文郁,山阴人,被称作“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一位风云人物,十四五岁即投入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有着轰轰烈烈的光荣的青年时代”。

而沈佩贞,据其本人自述,“浙江世族,父宦两粤,幼承慈训,长学师范,曾随叔父留学日、法,游历各国。”

关于她的生平,还有一种说法也流传很广。1915年6月的《醒华报》载:“沈佩贞,号义新,原名慕贞,号少华。桂人,生于粤。”此外,1915年6月23日《神州日报》刊载的《沈佩贞之案中案》一文阐述得更为详细:沈佩贞号义新,原名慕贞,号少华,祖籍广西,在广东长大,嫁于杨晟为妾,曾生育三个子女。后因家庭纠纷,沈上京告状,最终判决离婚,还得到四千元的抚养金。此后,她离京前往天津参加革命,被天津官府投入大牢。辛亥革命爆发后,清政府以隆裕太后的名义颁旨释放政治犯,沈佩贞这才得以出狱。滞留天津期间,她曾入北洋高等女子师范学校就读,只是很快就被校长吴鼎昌开除。之后,一位刘姓律师建议她南下上海,参与唐群英等人组织的北伐队。不过,随后沈佩贞曾澄清其中的一些说法,如她与杨晟的官司完全是债务纠纷,不涉婚姻。

沈佩贞成名始于1911年底发起“女子尚武会”。1912年初,《申报》曾以《女界之伟人》的标题,报导她的事迹:

沈珮贞女士,去年曾要求满政府速国会不允,遂奔走两粤,跋涉三江,提倡革命。此次武昌起义,女士适在天津谋集同志起事,被汉奸某泄其事于陈夔龙,陈派杨以德将女士逮捕,并将所有资财搜括无遗,转辗诬妄,欲陷女士于死地。嗣陈恐激起绝大风潮,暗使杨释放之。女士有母年七十余,必欲女士离津,女士不得已,遂奉母来沪。惟一片热忱,不能遏止,爰创办女子尚武会,以办理北伐军后方勤务为目的。闻刻已禀准沪都督,不日办。其志愿,要在推倒满政府,扫除专制政体,建设共和民国。才识高卓,诚近今女界之伟人也。

辛亥革命时,沈先在天津组织起义呼应武昌首义。失败后脱狱到上海,带着“一腔热血满身杀气”创办女子尚武会,为北伐培养女性侦探(特工)人才。1912 年1月26日,经沪军都督陈其美批准,该会召开成立大会,沈佩贞被选为首任会长,詹寿恒为副会长,张汉英为监学,叶慧哲为书记,钱秀荣为庶务,刘既嘉、李元庆、杨露瀛三人为干事,而以湖北三武之一的张振武为名誉总理。协会章程规定学成后的女生将“随同女子军北伐满虏”。

同年3月初,沈佩贞组织男女平权维持会,该组织以“破除一切专制,尊重人道主义,维持男女平权,抵抗强权恶习,使男女享负对等权义”为宗旨。之后沈又和唐群英、张汉英等人以“中华民国女界代表”的名义向南京临时参议院请愿,正式提出将女子参政权写入宪法,并得到孙中山的支持。

实际上,据《孙逸仙行踪》载,自武昌起义后,当时还在美国的孙中山四处游说,曾公开表示:“中国宣告民主后,中国妇女将得完全选举及被选举权,不特寻常议会可举妇女为议员,即上议院议员及总统等职,妇女均得有被选举权。”《女同盟会饯总统》也载,即使孙中山解除临时大总统职务的次日,他特地到女子同盟会话别,“屡嘱该会极力振兴女学,以期与男子并驾争雄,共维持中国前途”。

但是,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南京)于3月11日颁布的具有宪法性质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却对“男女平权”问题并没有明确的保障条文。这使当时的妇女参政运动群体十分失望,她们组成女子请愿团,多次“武装”大闹参议院。据当时《时报》专电载:唐群英、沈佩贞等数十人再次闯入参议院,搜寻议长,结果未能找到,于是“毁坏玻璃窗”,尽管参议院已加派警卫,试图阻拦女代表们,但是无济于事,甚至还有警卫士兵被沈佩贞一脚踹倒地上。

不过这样一来,让原来没有反对她们的参议院更加确信“中国女子智识程度不齐”(《孙中山全集》),于是全体议员一致通过反对男女平权议案,双方矛盾一时难以调和。女代表们向孙中山第三次提交请愿书,请求其向参议院提议,只是没有动手,但沈佩贞“哭声震屋”,挥泪诉说辛亥女革命者们把生死置之度外,建立炸弹队、行动队、暗杀队……志在救国,目的就是为了争取自由平等,使日后女同胞人人享有幸福,可是没想到“国基已定,所要求者既不能达到其目的,则从前之尽瘁何为?”最终遭到孙中山的婉言劝谕。

至4月8日,以沈佩贞为领袖的女子尚武会与上海女子参政同志会等数个政治团体在南京召开联合大会,以“实行男女平等,实行参政”为宗旨,正式成立女子参政同盟会。

9月1日,“女子参政同盟会”在北京召开联合大会,沈佩贞哪能错过如此机会?她在慷慨陈词:中国女子为共和大业付出了生命代价,可是共和告成却将女子排除在革命同志之外,不能享受共和时代的幸福。她对全中国女性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倡议——要求大家如果不能得到平等对待,就“未结婚者,停止十年不与男子结婚;已结婚者,亦十年不与男子交言”。激烈的措辞,为她赢得“满场鼓掌如雷”。

为此,沈佩贞得了“政治女流氓”的名号。

三个月后,唐群英、沈佩贞等人又前往参议院(北京),谒见议长吴景濂,再次抗议参议院议员反对女子参政,重申在革命中女子与男子同功,却在革命“成功”后受到不公正对待,为争夺和维护女界的权利和尊严,“将来中华民国之民法,凡关于女子之能力,若不采用德国制,女子等必用武力解决此问题”。

袁世凯的北洋政府百般阻挠,不仅让参议院否定了女子参政提案,还于1913 年11月强令解散女子参政同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