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被杀荆州失守归究于此小人物的叛变,合适吗?

上一篇文章(三国最成功的政治商人,其弟出卖刘备后仍能保全家族官居高位)主要以麋竺为主,介绍了汉末三国颇具特色的商人家族——麋家,讨论了汉末三国商人与政治的联盟。


事实上,麋家的传奇不仅仅在于同刘备集团的政治联系,也在于其家族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典型人物,麋竺属于官方正面的人物,代表了亦商亦儒的角色。

而麋家的另外两个人物,麋芳和麋夫人,也颇具个性和代表。

▲东汉(25年—220年)是中国历史上继秦朝、西汉、新朝之后的大一统王朝,传八世共十四帝,历经一百九十五年,又称后汉,与西汉合称汉朝。

1 麋芳:乱世之中的小人物

同麋竺相比,麋芳的声名似乎没有那么响亮,历史对其的记载甚少,小说对麋芳投吴的行为给予了全盘否定,并更改了麋芳的历史结局让其受到了“应有”之极刑。

那么麋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是否像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无能、懦弱、没有立场呢?

麋芳同样出身东海麋家,但和麋竺不同的是,麋芳年幼为弟,依据中国古代的嫡长子继承的传统,家族财产的管理权和支配权在嫡长子手上,也就是说麋竺是麋家的当家人,麋芳可能也能够继承部分的家产,但很大一部分家族的决策权在麋竺手上。

因此,麋芳的大部分行为要受到兄长麋竺的影响,而麋竺为人又具有儒家慷慨、正派的品行,在兄长的光环下,麋芳的心理受到了长期的压抑,同时自己的才能和名声也被掩盖了。

实际上,我们翻看历史,可以看到麋芳实际上也是一个有一定才情的人。


史载曹操任命麋竺领嬴郡太守,麋芳为彭城相,成为地方的长官,此时的麋竺决意跟随刘备,而麋芳完全有机会脱离兄长的支配留在家乡任官。

然而麋芳也毅然辞去曹操的任命,经放弃优越的生活一心一意跟随刘备和兄长麋竺东奔西走,这其中固然有麋家政治投资的因素,但我们也不难看出麋芳也并非是贪图享乐之辈,他骨子里并没有叛逃的基因,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心。

刘备入川后,麋竺随军而行,麋芳则留在荆州任南郡太守协助关羽。

从这样的安排我们可以看出,麋家中麋竺虽然不善统帅,但麋芳应当有一定的统御才能,不然刘备集团不会有这么重要的任命。

而对于麋芳叛投东吴,史家和小说家都给予了否认,《三国志》载麋芳“私好携贰,叛迎孙权,(关)羽因覆败。”把荆州丢失、关羽败亡的大部分责任归咎于麋芳的叛变。

诚然,在道德上,麋芳的叛逃行为确实值得否定,但是历史这样的评价在笔者看来带有较强的主观性。

蜀汉集团丢失荆州,原因有多重,麋芳倒戈只是其中的一环,退一步说,即使麋芳不反投东吴,荆州的形势也不会扭转。

在荆州四面楚歌的前提下,长期压抑的心情加上强烈的求生欲望,商人出身的麋芳在潜意识里的利益权衡下,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做出白白牺牲,所以选择投奔东吴。


麋芳投吴后,日子也并不顺畅,曾经被狂直的虞翻两次当面羞辱,寄人篱下过着唯唯诺诺的生活,最后默默地退出了历史的视线。

在笔者看来,麋芳是一个悲情的小人物,他出身于乱世的商人家庭,本身的社会地位就不稳定。

在家庭中,受到兄长麋竺的影响,其行为多数不能由自己决定。在刘备集团的工作过程中兴许也受到了压制,造成了长期的抑郁。

而原本有富裕的生活却由于哥哥的政治投资转向刀头舔血,因此过得并不顺心。

实际上,从麋芳的行为上看,他是一个希望在乱世苟全性命的人,其要求并不高,只需要满足自身的温饱即可,而不像麋竺那样肩负振兴整个家族的重任。这样一个悲情的小人物是时代、家庭所铸就的。

麋芳有能力,也曾经有过坚毅,但由于环境的影响变得优柔寡断甚至苟且偷生,这类悲情式的小人物不仅在汉末三国的乱世比比皆是,放在哪一个历史时期乃至当下都随处可见,不幸的是,麋芳被历史记录了下来。

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对其行为和选择做出过多的道德批判。  


2 麋夫人:历史中的悲情与小说中的悲壮

中国历史上能够载入史册的女性为数不多,既能够为历史所记载又能够为小说所大肆宣扬的那更是屈指可数,麋夫人就是这么一位女性。但在笔者看来,麋夫人并不像前述所说那样幸运,实际上她更是一个悲剧式的女性。  

历史中对于麋夫人的描写极少,《三国志麋竺传》中只记载了麋竺“进妹於先主为夫人”这几个字,以至于麋夫人都没有留下名姓。而查找刘备父子的《二主妃子传》,里面也没有丝毫对麋夫人的记载。

笔者认为这大抵有几个原因:

一是麋夫人出身商人家庭,这个特殊的身份为当时的统治阶层所避讳;

二则是麋夫人没有为刘备孕育子嗣;

三有可能是麋夫人较早逝世。

不论我们怎样推测,在正史中,糜夫人只是麋家对刘备集团政治投资的一个环节,她对自己的婚姻不能自主。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糜夫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其实和麋芳相似,只不过麋夫人更凄惨一些。

但是在《三国演义》中,麋夫人被浓墨重彩地演绎,在第四十一回“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中,腿上受伤的麋夫人为了掩护赵云和阿斗,投枯井自尽。

麋夫人的几句台词都颇具血性,当麋夫人见到赵云时,她说:“妾得见将军,阿斗有命矣。望将军可怜他父亲飘荡半世,只有这点骨血。将军可护持此子,教他得见父面,妾死无恨。”

值得一提的是,麋夫人不是阿斗的生母,却如此庇护阿斗,在笔者看来有些许违背人之本性,而更体现出一种小说演绎下女性的“大局意识”。


而当赵云要将马匹让给麋夫人时,麋夫人断然拒绝,小说中的麋夫人再一次表现出了无畏的态度:“不可。将军岂可无马?此子全赖将军保护。妾已重伤,死何足惜。望将军速抱此子前去,勿以妾为累也。”

之后,麋夫人弃阿斗于地,翻身投入枯井中而死。罗贯中引用诗句赞叹麋夫人:“战将全凭马力多,步行怎把幼君扶。拼将一死存刘嗣,勇决还亏女丈夫。”  

这样对于麋夫人“女丈夫”式的描写笔者认为在表明上看似对麋夫人的形象提升了许多,营造了一种女性形象的正面典型。

但是再次反观麋夫人的历史形象,我们会感慨,麋夫人实际上成为了一种工具,在历史上,她被作为家族政治投资的工具,在小说中,她则被作为宣扬女性“无畏精神”和“大局意识”的工具,不论怎样她都不具有自我的独立性,这是值得深刻反思的。

历史中的悲情和小说中的悲壮,二者鲜明的反差下终究还是说明麋夫人是一个汉末三国乃至于中国古代悲剧的女性。  

麋家作为汉末三国的大家族,家族人物也各有特点,麋竺是主流,他代表了亦商亦儒的形象。

麋芳是一个历史中的小人物,他在乱世中挣扎生存。

麋夫人则代表了中国古代历史中现实的女性,对她的演绎则隐含着中国古代对女性的要求。

通过汉末三国麋家这一特殊家族人物剖析,我们亦能管窥汉末三国众生。  

综观汉末三国麋氏家族的兴衰,我们可以看到,麋氏家族之兴盛正是因为麋竺对刘备集团的政治投资。

而麋家的兴起,实际上是牺牲了包括麋竺在内的麋家每一个个体的,麋芳于此终日郁郁乃至叛变,麋夫人并未享受到一个累世经商的富裕家庭应该给予的幸福,而麋竺也在麋家盛极一时后终日小心谨慎。

商人阶层在汉末三国的乱世乃至于整个中国王朝都在极力追求与政治的联盟而获得自身的安全感,但家族的兴盛却往往带给这个家族的成员许多不幸,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历史大学堂官方团队作品   文: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