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参加过最奇葩的同学会是怎样的?

前,旧同学在QQ群上提出了聚会的建议,引来众人围观。每个人都既犹豫又兴奋。

多年来各自沉浮,历经不少世事,刻骨铭心的当然有,可我始终找不出哪段人生,敢许之以“美好”二字。

1. 容我“文艺”一下

学会这件事,令我止不住地想起满地书箱的教室,奔跑的英姿,茫茫夜色里兀自孤立的白色教学楼,通体散发着氤氲却清澈的白光,喧闹时那样渺小,安静时那样盛大。还有六层高楼侧墙上,名字爬满瓷砖,满满一墙的光荣榜,还有我们疲惫和坚定的脸。

我每次进校门,路过那幢楼,总会不得不抬头,仰视这一面墙,看着细密的名字,心中念那一句歌:你远眺的天空,挂更多的彩虹。然后奔向我奋战的一方木桌和半尺试卷,肩上是沉沉的使命:至少不能愧对这些前辈。

这段时光,是我会许之以美好的,人生最初的和最后的美好。

但我知道这太过文艺太过情怀了,别人会视我为怪胎。

果然,同学会开不成,原因是,没有人愿意出钱,也没人愿意出力。

2. 同学会惊魂记

提钱就鸟兽散,不是最可笑的。我有幸听过云长弓十多年前的一次同学会见闻。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话说那本是个宁静祥和的夜晚,云长弓与一众老同学聊着美好的年少八卦,没多久,大家便各自散去了。云长弓在回到房间之前,被女同学A叫住,问他要不要去酒店泳池里游个夜泳?云长弓本以为她在开玩笑,于是也开玩笑的说:“我没带泳裤怎么办?”怎料那女同学A竟莫测高深地回了一句:“我也没带泳衣。”

吓得云长弓连连摆首,急奔房门而去,头都不敢回一下。我看着云长弓向我描述时的神情,脑中就浮现出屁滚尿流四个字。

惊魂并没有结束。回到房间没多久,云长弓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家在本地的女同学B打来的,云长弓本以为这时来电是想约几个同学出去宵夜,于是接起电话。女同学B毫不迂回的问云长弓:“要不要到我家来?”云长弓一听,惊出一身冷汗,仍想相信女同学B在开玩笑,跟着想起这女同学白天里说过她嫁给了一个生意人,于是小心的回答:“你不怕你老公知道么?”云长弓本是心惊胆战的试探,谁知女同学B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老公什么时候回家我最了解了,没事的。”云长弓当场便觉五雷轰顶,惊恐中几乎不知是怎样挂掉电话的。

我听完时,心中很清楚,以云长弓人生里经历过的各种小风大浪和地狱天堂来说,这两位女同学的举止行为不至于令他如此惊惧。只不过他不能接受做出这些行为的,是从前到现在,心里最干净的那些记忆里的人。或者更粗俗一点说,你要浪可以,对象大有人在,为什么要污染同学之间的回忆呢?

同学间都变成了这样,怎么还能在这混乱腥臭的世界里保留一些纯净与美好?

像云长弓这样在人性阴暗面里打滚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少年时,同学间,求知若渴的那段干干净净的岁月,这是人生全部的、最后的支撑。

不想这些支撑崩塌,可它也崩塌了一半,云长弓连夜买了第二天一早的车票,不再继续这次同学会的行程。

谁知第二天在车上,碰见一位同样早走的男同学。这男同学读书时代与云长弓很是要好。坐定之后,该男同学兴奋的向云长弓说了一件事:“你记得么,就我以前追过的那个谁啊,我不是没追上么当时,昨天她还主动来找我……嘿嘿!”

云长弓说他当时差点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另一半支撑也塌了。

云长弓同我说这段惊魂记的时候,已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听完默默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前,竟然很心酸,想流泪。我一直以为,所有的情分里,最美最真最重重烙在心上的,就是多年的多年以后,他乡再见,我能双目晶莹地望着另一双晶莹的眼,说一句:那谁,你怎么也在!你毕业后去了哪里?你还记得……然后无论身在何种时空,时光都能回到那年的校园,朗朗的书声和奔跑的我们。

这种令时光倒流青春不老的魔法,我们管它叫同窗之谊。

3. 退回野兽时代

性一点,从专业的角度去看,这些在同学会上表现出过分强烈的原始欲望的人,其实病的很重。原始欲望是物种生存的基本前提,甚至是这些原始欲望促使人类创造了文明。自文明诞生后,人们便倾向于隐藏原始欲望,赋予大脑更多精神上的追求。

也就是说,从前,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是因为她是女人;现在,人们希望,或者说女人们希望,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是因为她是一个叫得出特征的女人,比如斯文还是活泼,善解人意还是城府极深,更高端一点,就类似于“与我经历过独一无二的人生”等等狗屁前缀。

这虽然虚伪,却实在是灵长类进化的铁证。人们想要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自我价值。

当一个人,放弃文明的外衣,退回到追求原始欲望的满足时,说明TA在生活中严重失去了自我认同感,于是需要得到最原始的认可,来感受自身的存在。

失去自我价值,退回到野兽时代。每个人终其一生都有意无意的追寻一个问题:“我之所以是我,是基于怎样特殊的个性?有没有人认同这种个性?

自我这个东西,是一个人从有意识开始,就应第一时间创建的,并慢慢令其丰满。可惜,我们都没有这个丰满的自我,于是我们空虚,空虚的厉害了,就不停的炫耀,因为本来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于是用原始的自我来引诱认可,就像雌性引诱雄性。愤怒,因为生命越来越像空壳。

我有幸在国际学院念了两年书。有一次我挂科,本以为等着补考。没过两天,老师找我单独聊,那是个大不了我们多少的美国男孩,他开口第一句就说: “Hey , Lemon, you are a smart girl, but a little lazy, the final exam was easy for you, could you tell me why you are always absent-minded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就是有些懒,我的题目不难,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 我于是跟他说了当时困扰我的各种问题,包括父母、包括情感、包括生活。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相信我当时真的用英文跟他聊了一个中午。然后他告诉我,这次他让我通过了,但是开学后他会再单独给我一个测试,以证明我解决了问题,可以好好上课,否则他会要求学院酌情安排家访。我没有补考,他给我一个蛮高的分数。

后来,我顺利完成两年学业,进入另一个学院。对比之后,发现中国教授和外国老师着实有不同的思维,中国教授眼里,仿佛我们都是欠收拾的狼崽子,是他们的对立面,丝毫没有帮助和善意。我一直在想,如果挂了主科,中国老师会不会问我:“Hey, Lemon, why you failed ? Tell me about your troubles. " 或者发个短信给我:I need to talk to u .

我真的在中国教授手里挂过主课,教授一副“哈哈,终于逮到一个挂科的,不枉我辛苦出题”的表情。

我不是想谈论教育还是制度,我只是对比出了人性关怀的深浅。在一个人眼里的另一个人,究竟应该是姓名+年龄+性别+头衔=冷漠的一对数据信息,还是一个有与众不同经历和完整感情的灵魂?

自我价值是一个人的付出以及执着付出的方向,不是得到的尊荣和评价。我们崇拜毛主席,崇拜林肯,不是因为他们是伟人领袖神马,而是因为他们帮助解放了困苦的我们,从精神上寻求平等。你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你就是特别的,无可取代,我给你别人给不了的,我才是特别的,无可取代。

更高的职位、每年出国SHOPPING两次,上名校的孩子,几百人的电话本……这些所得只是外衣,只是生存所需,是精神追求的附属品,不能区分你我。但是人们想被区分,于是通过泡了几个妞,勾了几个男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退回野兽时代。

于是有了云长弓的同学会惊魂记。

从人文上塑造一个人,还是用数据堆出一个物质?

同学,你还记的你当初是多么有追求,有理想,意气风发的翩翩一少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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