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中,重庆人是什么样子?

宋嘉祐五年,即公元1060年,正是秋高气爽时候。

这一天是10月10日,昨日夜里与兄弟斗酒,足混了两个多时辰,过了子时才回转破窑,醉眼惺忪,倒头便睡。可惜邋遢了这身借来的澜衫。

余断无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福分,这不,卯时未到,隔壁卖炊饼的武大郎就起来鼓捣,砧板蒸笼一通乱响,粗嗓门吼得比更夫破锣里的“天—气—晴—朗”都要霸道。

若不是这直娘贼的婆娘常冲俺笑,早拆了他的骨头,劈了他的吃饭家什,还大宋汴梁此方天地一派平静安详。

那位看官说了,你是谁?

某乃张择端画入清明上河图的一个重庆人,是这野猫弄里的浪子,汴梁城中无赖的班头,俗话说的社会闲汉。赵匡胤是俺祖师。

我是个好耍的妙人,诗词歌赋略通一二,双陆斗茶堪堪入门。棍棒刀枪通通能使,偷鸡摸狗样样皆精。我就是大宋汴梁市井的缩影,布衣百姓厮混的典型。

这大宋都城里,提起俺,谁不掩门?可谁又能忍住在门缝里偷窥俺的英雄形象,风流资质?

俺不是《水浒》中的牛二,泼皮不腌臜。

该起床了,今天有个艰巨任务,要去城中得月楼收银子,前几日一个小兄弟在楼内吃坏了肚子,千杯不醉的壮汉子昨晚酒都没敢多喝。

起身拾掇,正正纶巾,扯平澜衫。还得再刷个牙。拿起牙刷子,涂上皂角浓汁,开始洗白自己。

今天的早餐吃啥?巷口的灌肺吃伤了心。倒是对好久不吃的炊饼有些胃口。

武大郎大概出摊去了,紫薇树下的破瓦房清丝雅静。收拾得干净利落的俺过去把门敲得山响,不信武氏还装听不到。

俺从不轻薄良家女,犯不着,但我喜欢看她们的惊慌,那比青楼勾栏里的热情奔放更有生活的味道。

汴梁生计

开门的武氏不惊慌,还意味深长地掩嘴埋汰俺大刺刺的模样,埋怨俺要敲烂了她家的门,得赔她一个人!

my god!这才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宋朝的妇人斜倚门楣,布衣荆钗,似笑非笑。

倒退两步的我唱个肥诺,道:“可还有炊饼?”

答曰没有,然后就见这言笑晏晏的妇人把背在身后的手绕到前面来,却是根粗壮的擀面棒。她说:“要不嫂给你现做?”

唉,这就是俺不常吃炊饼的原因。本来“素颜美妇晨曦树,紫薇花落满堂春”的情景模式里正适合啃几个热腾腾的白面炊饼,端壶熬制了一整夜的煎点汤茶药品味人生,被这不识趣的妇人生生搅拧巴了。

我有把握眨眼功夫夺下木棍,但好男不跟女斗,还是去最近的卤面摊子,要碗加肥浇的面罢了。

钱还没挣到,先花了再说。

溜达着就出了门,眼前街市,端得叫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大宋人都太勤奋了,卯时未过,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挤得就像重庆的单轨3号线,连立锥之地找起来都困难。

车水马龙

最烦赶鸡赶鸭的野汉进城,一路走,鸡鸭一路拉,将城市搞得臭气熏天;骑马的俺也不待见,那么多人行路难,四条腿就走得快?

滚滚黄河水,每年都可能要发飙,此际尚好。官船画舫河上穿梭,勾勒出一幅繁忙景象。

大桥上

这曲桥之上太过拥挤,那边桥头的卤面摊子倒是好味,但摸摸口袋,还是算了,过桥就不是我混得开的地盘,吃霸王餐得引起火并,不值当。

就在这头将就着对付一餐罢了。

却才迈入棚子,一虬髯壮汉腾地站起,“砰”的一声,差点没把桌子拍散架,慌得掌柜兼跑堂的刘老幺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这我可不敢惯着,这半壁河界,那是供我衣食的父母,欺负他们就是欺负我!

我跨到桌前,双手抱胸,怒目而视。那大汉也不示弱,还以凶厉眼神。

就这么眼都不眨对视了半柱香时间,实在忍不住了,兄弟今天要发盘!说时迟,那时快,分开五指,劈脸叉去。却被躲过,转眼间,一钵盂大的拳头却递到了眼前。

是练家子,我也不怕。但别把人苍蝇馆子给拆了,那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腾地跳出圈子,俺高声制止道:“兀那汉子,明晚戌时,城外五斗坪,恭候大驾!”

对这种恃强凌弱,以武犯矩的大老粗,得用缓兵之计。明日,明日且在城外等着去吧。

对方倒也干脆,扔下句“不见不散”,饭也不吃,大踏步撞进人堆,像辆坦克。很快淹没在汹涌人潮。

管它的,只要不是只晓得砍人的李逵,长得粗壮的货色都是李鬼。

吩咐掌柜上碗小面,多淋肥浇。我倒也想来团云英面,奈何这种小铺子没那个能耐拿得出来。等面上来,随口问掌柜刚才怎么回事,他哭丧着脸先免了我装模作样掏出的钱。说他是好心办坏事,那客人本来要碗软羊面,他没那浇头,如实告知。客人倒不为难,就要了份素面。坏就坏在他在面上淋了一勺不带肉的卤汁。

那人是从西域来的,该是不沾猪肉的人。

这,刚才倒不注意对手的打扮装束了,此时回想,却真是奇装异服。

我也想拍桌子了。明天那趟城外行倒真得去,被域外英雄误会,再爽约不是江湖好汉所为。

把献殷勤的掌柜推个踉跄,咱去办今儿个要办的事。

繁华人间

一壁走着,市面是更加繁华。却见前方八方茶坊,围坐几个人,坐在上首的,不是斗茶界的翘楚王员外么?

这可是我的偶像,那杯茶水,在王员外手里就像张择端拿着了画笔,他只需用匕匙在那茶水里随便一搅,嘿,出朵牡丹都只是入门级。

我可迈不开腿了。

斗茶

斗茶在大宋被称为“茶百戏”,低级点的斗汤水,斗水痕,我略会一些。不过是拣块干净些的桌面,把茶汤浇在上面,快速作画,或者就用茶水为墨,挥就构图。

我擅纹仕女,不算唯妙唯俏,却也玲珑有致,在兄弟们面前颇得推崇。

可遇见这些文人雅士的斗茶,人家是真的心到手到,就在茶碗里瞬间完成一幅图,波纹过后,了然无痕。

我这点雕虫小技,在这些人面前,根本入不了法眼。

我不会的是真想看。赶紧凑上前,屏气吞声立在王员外身后,有那不长眼的闲汉被俺客气地抓扯开去。鸟人!敢阻咱兴趣。

都说昙花一现,看了这拉花,才发觉这个乐子才是真正的瞬间。

站在王员外身后的我目不转睛看着那层茶汤,被别出心裁的拉花人时而化鱼,时而化兽,皆在匕匙一拔拉间。最奇妙的是还化了幅有人有树有花草的山居图。

我可是过足眼瘾。直到王员外他们兴尽而止,我才恍然发觉,腿都站得有些发僵。得月楼的事暂且记下,明日喊几个相好的一起去得了,顺便把晚上的约会也解决掉。

空中隐隐传来更夫报时之声,末时三刻了。

既然无正事要做,那便再找耍事。

全民蹴鞠

茶坊出来,可巧那边草地上有人蹴鞠。这是大宋全民运动,古代足球。平时爱踢两脚的俺还上过正规的二十世纪的体育课,除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晃荡的高俅,俺还是将就可以应付应付。

打发时间而已,我下场奔跑了半个时辰。

转回家,冲个凉,洗洗汗气。突然想起,名满京师的苏轼今晚酉时要在樊楼以诗会友。

拍拍自己的头,这趟热闹我该去。因为我清楚,这些爱显摆的文人雅士都把精力放在了朝廷和风雅之上,他们的衣食住行需要专人打点。

如果我能在诗会上吟首苏东坡的词,自荐苏轼门下,有很大的机会做他欣赏的长随。

兴奋得想睡个午觉都没法合眼…

俺去还是不去?午饭时间(宋人早饭从卯时到午时,傍晚吃午饭)我在思考。我也想问问大家: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