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跨界导演,中国的后辈恐怕这辈子都追不上他

提起张艺谋、陈凯歌等上世纪90年代彪炳中外影坛的导演,我们总会称他们为“第五代导演”,根本原因是根据他们的学院派出道时期来划分。

前阵子因为方励一跪成名的《百鸟朝凤》的导演吴天明则是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60年代便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指导《三峡好人》的贾樟柯、《十七岁的单车》的王小帅等则属于“第六代导演”。

但在这之后这种以学院派划分中国大陆导演的传统便随着互联网、新媒体和电影大环境等因素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模糊。

究其原因之一,是成为电影导演的门槛越来越低,更多想投身于这个行业的人已经不再需要通过进入电影学院等学术机构才能获得了。

跨界做导演的例子数不胜数,各个行业的精英都争相涌入,不管是凭借才华、资本还是别的。例如作家,有《小时代》的郭敬明、《后会无期》的韩寒、《摆渡人》的张嘉佳、或是更早的王朔等。

但“演而优则导”的例子似乎更多,毕竟演员和导演的区别相比其他领域还是要更小一点。比如徐峥,便是从演员晋升为“双十亿”导演,还有《唐人街探案》的陈思诚;国外的也有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罗伯特雷德福这样的演、导方面的大拿。

但要论中国“演而优则导”的大师级人物,还是要看姜文!

姜文1980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正宗的表演科班出身,毕业后先是出演了一些电视剧,但真正让姜文初露锋芒的是1986年和1987年的两部电影作品。

首先,是谢晋导演的《芙蓉镇》,姜文饰演“右派分子”秦书田,与刘晓庆在那段十年浩劫中历经风雨,接着是张艺谋的《红高粱》,姜文把“我爷爷余占鳌”这个角色的那股热血和那段激情演绎得淋漓极致。

就这样,演员姜文不断地向观众展示着他的性格,雄浑、率直而富有魅力,一股天生的对表演有自我理解的力量。

我们总是能感受到他对于角色和节奏的掌控力。《本命年》的犯人李慧泉,姜文精准地抓住了那种茫然的状态,在始料未及的命运中飘零;而《大太监李莲英》则完全属于姜文个人的表演秀。

直到了1994年,“演员姜文”第一次变成了“导演姜文”,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亮相威尼斯电影节,轰动一时。

有意思的是,姜文是个少产型的导演,慢工出细活,至今也才只有五部导演作品,但每一部都是话题和口碑的经典之作。

随便哪一部拿出来都可以轻松秒杀现在的所谓新晋导演。

要说哪一部最能代表姜文本人,无疑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军队大院男孩马小军俨然少年版姜文,当初寻找夏雨出演也正是因为两个人长得像。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有姜文的全部情感,来自于他内心深处关于70年代初的北京的追忆,时代在躁动,社会不安得如同那个夏天的燥热般。

对于艺术的感知,姜文有他独特的想法,他总说自己是电影的门外汉,但正如诸多业内好友对他的评价般,他对影像和表达的敏锐直觉是天生的。

他的世界观便是从小时候那个军队大院开始的,投射于《阳光灿烂的日子》中,朦胧、迷惘、无畏,但也放肆,一个华丽的梦,关于性与冲动的梦,那个被抛起的书包,时间悄无声息地穿梭了;那个被吹胀的气球,游走在独属自己的小空间;那个被打开的门,也打开了另一个天地;等等这些才是构成了最真实的青春触感。

第一次跨界当导演的姜文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而更多的,这是姜文给自己的一份记忆的答复。

但这还没完,姜文真正的导演神作要再等六年。

2000年的戛纳电影节是华语电影的大年,在这一届,杨德昌的《一一》斩获了最佳导演奖,梁朝伟凭借《花样年华》夺取影帝,而姜文的第二部导演作品《鬼子来了》拿到了仅次于最高奖金棕榈的评审团大奖。

《鬼子来了》震惊了世人,姜文用他独特的视角、黑白影像将我们带回了那段历史,令人意外的是,全片聚焦于“挂甲台”村的农民和日本鬼子之间的故事,抗日军队几乎全程缺席。

没有那些狗血的手撕鬼子,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主角,或懦弱、或凶悍、或冲动、或愚昧、或奴性渐显,姜文对民族的自省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人心。

台词在《鬼子来了》中也是一大亮点,姜文用他深爱的语言表达美学,重复台词的应用、密集简练的对话加强了戏剧冲突。对于农民的描写,戏谑嘲弄的黑色幽默浑然天成;鬼子暴戾行径的刻画也无不入木三分。

但神作之所以神,还需要一个令人惊叹的结尾。

马大三在最后因为向鬼子挥斧复仇而被国军羁押行刑,在头颅滚落地面的瞬间,影像从黑白变成了彩色!视角的转换,视觉的撞击。马大三最后看到的世界原来是如此,极具冲击力,发人深省。

但并不是每一部都能受到像《鬼子来了》一样的待遇。

《太阳照常升起》票房与口碑的双失利让姜文始料未及,他低估了那个尚未成熟的市场与观众,却坚持了自己的内心。

姜文曾说《让子弹飞》是他给观众的礼物,而《太阳照常升起》是上帝给他的礼物。它像一个自由奔放的梦,依旧充满着浓浓的性与暴力的隐喻(比其余四部来得更隐晦,也因此被人所不解),有如东方的费里尼,华丽的影像和炽烈的情怀。

枪、火车和太阳,姜文钟爱的东西一个不落,也出现在日后的《让子弹飞》和《一步之遥》。但在这里,加以久石让的音乐,流畅梦幻的镜头,显得更恣意奇趣。

他对于时代的隐喻,个体与群体的堕落和迷茫,都写在里面了,大多数人看到了,但还没走进他的内心。

所以,《太阳照常升起》是需要聆听和感受的,还是不要说得太多。试着去感受影像和情怀就好,任性一把,不要说话。

跟着最后的周韵,一起大声说:阿辽莎,别害怕,火车在上面停下了,他一笑天就亮了。

那么,我们可以说“导演姜文”就已经比“演员姜文”成功得多了吗?恐怕不行,没有“演员姜文”就没有“导演姜文”。

演员时期的姜文在诠释、塑造人物,但导演时期的姜文则摊开了他流淌的血液,自由地表达,如同性与欲望不可被掩藏般。

这在姜文为数不多的作品中被一以贯之,是姜文电影世界观的大部分。当然,除此之外的趣事还有不少。

《阳光灿烂的日子》的马小军、《鬼子来了》里的马大三、《让子弹飞》的马邦德、《一步之遥》的马走日。我们不必去揣摩这里面有什么心思,我们只要知道这是一种心思和趣味就够了。

军队大院出生和长大,那个时代的经历造就了姜文独特的人生记忆,快乐的悲伤的一并挥洒了出来,如同《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夏天总是使人们裸露得更多,也更难掩饰心中的欲望。

阳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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