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市场起源于14、15世纪的欧洲。于是我们经常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近代市场兴起于欧洲，而不是中国或其他国家？这个问题想要说清楚并不容易。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转化为：在什么情况下市场才会产生？
在农耕时代，在中世纪的城邦内部，市场是很难出现并生存的。因为控制与交换在本质上是对立的。自然经济强调的是资源垄断，自给自足，拒绝交易，排斥风险。而市场经济则是自由经济，强调自由流通与公平交易，排斥控制和等级，人们以交易为生，而不是自给自足为生。
中国古代的农业生产力长期领先于全球，为什么如此发达的农业文明都没有催生出近代市场呢？其实，自然经济越发达，控制程度越高，就越不容易产生近代市场。中国宋朝的商业已经很发达了，但国家的经济主体依然是农业。那时商业的兴盛只能说明当时的农业确实发达而且人口众多，作为农业的副业——商业都呈现出一片繁荣。所以，生产力的发展并不存在绝对的连续性。发达的农业生产力催生不出近代市场。当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切换到交换时，发达的自然经济体反而成为了经济发展的劣势、负担与绊脚石。
那么，欧洲是如何产生近代市场的呢？
西欧近代市场的兴起，源自欧洲封建统治势力的瓦解。15世纪中期的欧洲大瘟疫、宗教改革以及北欧海盗势力，打击了天主教教会和东罗马帝国的统治势力。中世纪结束后，大航海运动、文艺复兴运动进一步冲击了城邦经济及领主势力。15、16世纪，欧洲传统社会快速瓦解，大量农民离开城邦，流离失所。这时，他们该如何生存呢？答案是以交易为生。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曾说：“人类独存在交换与易货的倾向”。实际上，这句话值得商榷，因为，交易为生是被迫的。在市场交易之前，人类还经历了两种生存方式的转变，一个是掠夺，一个是控制。能轻而易举地掠夺过来，谁愿意费力交换；能控制、计划生产，谁愿意冒险交易。交易，只能算是人类的第三选项。只有在难以轻而易举掠夺时，无法计划生产时，人们才会想到，相互交换，各取所需。
当时，欧洲城邦的世俗政府不够强大，无法形成大一统的控制势力。农民脱离了城邦流窜到各地，既没有能力掠夺，又没有土地搞农业计划经济，只能做一些手工业谋生，在集市上以交易为生。久而久之，城邦之外的集市逐渐兴旺起来变成了小城镇，欧洲最早的近代市场就兴起于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城镇。集镇的生产与生活，跟城邦完全不同。在城邦中，人们放弃自由、谋求稳定。在集镇中，人们以交易为生，需要承担风险，同时享受交易带来的财富与自由。
文 | 智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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