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壮不努力,老大却成就斐然的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韦应物的《滁州西涧》。中国小学生,最早接触的七绝之一,用语直白简约,意境却极为深远。属于那种文盲都能读得懂,饱学之士却也不敢说自己,真正读懂的佳作……

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茕嫠。忽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坐客何由识,惟有故人知。

韦应物,字义博,京兆杜陵(今陕西省西安市)人。出身极为尊贵,北周逍遥公韦夐之后,五代祖韦世冲,担任过隋代户部尚书,高祖韦挺做过刺史,曾祖韦待价,是武周时期的宰相,祖父韦令仪官至宗正少卿,父亲韦銮虽未出仕,是盛唐时期一位善画花鸟、山水松石,具有相当名气的画家。唐中宗的皇后韦氏,也出自这一支京兆韦姓。

关陇贵族集团建立的唐代,保留了很多北朝少数民族的政治传统,其中之一,不搞汉人喜欢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那一套。武氏、韦氏,都曾对李唐构成过极大威胁,但终有唐一代,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

唐玄宗李隆基,虽是靠诛灭韦后一党起家,却对韦应物关爱有加。十五岁的时候,韦应物就依靠门荫,以三卫郎身份入仕,简单说,唐玄宗身边的侍从。名义上的,真到端屎端尿,或者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时,自然有人冲上去,轮不到他卖命。

就像他自己,在后来的诗作当中,写到的那样,这一时期的韦应物,无忧无虑,纵情享乐。左邻右舍,没有人不怕他,跟一帮江湖好汉混在一起,整天喝酒赌博,看上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想方设法据为己有,告也没用,谁敢惹唐玄宗身边的红人?

安史之乱,成为韦应物的人生转折点。玄宗奔蜀,他因为种种原因,没走,官职没了,只得隐居起来,发奋读书,思考一起先前别说深思熟虑,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肃宗广德二年(764年),局势稍有平息,韦应物再次出仕。直至德宗贞元七年(791年),近三十年间,差不多一直在地方任职,洛阳丞、京兆府功曹参军、鄠县令、比部员外郎、滁州和江州刺史、左司郎中、苏州刺史。作为地方官的韦应物,勤于政事,爱民如子,且经常反思自己,是否尽到了应有的职责。

此外,还留下了一大批,脍炙人口的诗作: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秋夜寄邱员外》)

林中观易罢,溪上对鸥闲。楚俗饶词客,何人最往还。(《答李瀚》)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寄全椒山中道士》)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北归去,淮上对秋山。(《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