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村庄》:无所谓卑微的驴敢嘶鸣,自以为高贵的人怯发声

“他好像能把文字放到一条清亮透明的小河里淘洗一番,洗得每个字都干干净净,但洗净铅华的文字里又有一种厚重。捧在手里掂一掂,每个字都重得好像要脱手。”

这是作家李陀对刘亮程的评价,评的得体,说出了刘亮程文风里的质朴与真实,而他的《一个人的村庄》这本书,可能便是因为这份质朴与真实,被誉为20世纪最后的文学景观。

能得此殊荣,书自然不差。

对于这本书,颜小二感触较深的,是书中关于“驴”的一个篇章,书中,从“刘亮程”的笔触来看,故事的主角,有养驴的“我”,也有被“我”养的驴,但人和驴,一个自以为“高贵”,一个则无所谓“卑微”。

无所谓卑微的“驴”,敢于对世界嘶鸣;而自以为高贵的“我”,沉默了数十年,虽然期待,却依旧没有带着亢奋发声过。

读过这本书的朋友可能可以感觉到,文章内有沉浮于世几十载之你我的影子。以此,各位或许也能和颜小二一般发现,文章外、缰绳下,有时候我们役使着“驴”,有时候我们或许就是被役使的“驴”,而套住我们的缰绳,此时大抵便因利益纠葛捏在别人手里。这是刘亮程笔下的“真实”。

故事内,刘亮程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告诉我们,于驴于己,都有被役使的时候,驴甚至看上去更“悲惨”,但是,它却依旧有一鸣惊人的本事与胆量,当喊则喊。而人就不同了。文中的“我”说“哪怕以沉默十年为代价换得一两句高亢鸣叫我也乐意”,可见,高亢鸣叫需要胆量,更需要“沉淀”。

显然,作者在借着“驴”暗讽着什么?刘亮程暗示我们人不如“驴”,这不是对人的“贬低”,而是在批判让人变得不如“驴”的那因人追求“高贵”,而分出“卑微”的自私和虚伪。因为这自私,人一面失了质朴变得虚伪,一面因利益纠葛的束缚没了“发声”勇气。

1、驴与质朴:无所谓卑微的“驴”,却敢于对世界嘶鸣

若是有些浮躁,读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里“通驴性的人”这一篇章,可能会皱眉,甚至心生不满。拿人和驴作比,关键是人还比不上“驴”,这不是胡闹么。

这种“胡闹”,或许生发于你我心底的“高傲”。而正是这份自以为是的“高傲”,反而让你我束手束脚、让文中“我”自愧不如。

文中的“驴”哪里是“驴”,它象征着万物生灵与生俱来的古老“质朴”。于此,驴的世界里,无所谓“卑微”,更无所谓“高傲”。没了“高傲”与“卑微”的束缚,嘶鸣有何难?

或者我们也可以把“驴”的象征意义看成一种个性,这种个性我们的祖先有,现在三三两两地消散,已然成难得的品质:即直面苦难的同时也拥抱“苦难”,恪守本分是一方面,但绝不会在循规蹈矩间没了自己。

什么时候人可以称为“不会在循规蹈矩间没了自己”?按照文章的逻辑来看,便是直面压迫与苦难时,亦不怯于向世界嘶鸣。

我们知道,自然界的生物有强弱关系,如驴和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力量较弱的那一方就“卑微”。即便在力量压制下显得“卑微”,如果自己“无所谓那份外界强加给自己的卑微”,那么苦难又算什么?

承认卑微时会失语,压迫与苦难犹在。

无所谓“卑微”时,坦诚拥抱世界之余保留自己,或许还能保留那份敢于对世界嘶鸣的勇气。

刘亮程笔下的“驴”真实、质朴,它接受“人的役使”,本本分分,但这种本分中却无所谓卑微,因为它一直保有对世界嘶鸣的勇气。

2、对比与暗讽:自以为高贵的“我”沉默十年,也难“发声”

对于刘亮程笔下的“驴”来说,在没有人世喧嚣的“驴圈”里,无所谓“卑微”,无所谓隐藏,无所谓修饰。自己赤裸着身体降临于世,便坦诚活过这一世。而刘亮程笔下的“我”和“驴”比起来,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文中,刘亮程以第一人称“我”的身份写道:“人穿衣乃遮羞掩丑,驴无丑可遮,它的每个部位都是最优秀的”。

人对于驴,自以为“高贵”,驴是人眼里的“卑微”。但是,文中“我”却犀利指出,人穿衣掩丑,驴无丑可遮。

这里依旧不是简单意义上将人和驴进行对比,刘亮程在暗示,或者说他在暗讽更合适些。

或许从“高贵”与“卑微”被区分的那一刻,人就开始“掩丑”,掩什么丑呢?掩欲望蚕食之下有些个“丑陋的自己”。

本想显得高贵,却在丑陋中“卑微”。这当属刘亮程对人性尖锐的讽刺吧,或许也有点自嘲意味。

如何看待刘亮程的这一对比和这一暗讽?或许这么说会更好理解。

人是需要面具的,“驴”不需要。

为了维系“高贵”,人需要面具让自己保持“完美”,继而显得“高贵”,于是虚与委蛇便有了生存土壤。“当人在物质上得到满足时,欲望却不断发出要求”,于此,对“高贵”的期望越是浓郁,人间的“虚伪迷雾”便越是浓郁。

事实上,在利益大网中,人时而“高贵”,成为捏着缰绳与鞭子的“人”,人时而“卑微”,成为自己眼里那缰绳另一端的“驴”。束缚与被束缚的关系,在人的身上同时存在。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人用面具争来的利益,可以让自己获得一小块“自由”,但也无形间给自己戴上了更大更重的“锁链”。

束缚之下,有多少人卑微匍匐?更别提对世界嘶鸣了。

书中,刘亮程提到,他愿意用十年的沉默换一两声高亢的鸣叫。但事实上,即便是住在乡村中的“那个人”,也没有办法抛开顾忌,撕开躯体上掩丑的“衣服”,赤诚地对着世界“嘶鸣”。

或许,当人因欲望而自私,又因自私去进行“高贵”、“卑微”之别的时候,人便已经堕入名为“卑微”的阿鼻地狱。于此,躯体变得丑陋,遮羞之下,人怯于发声,甚至失声。

于此,书中,刘亮程用他干净的文字,不轻不重地为你我呈现了这样“扎心”的现实:

高贵没有上限,而无上限的高贵之下,尽是卑微。

3、有多高傲,就有多卑微,别让自己成为失去高喊勇气的“人”

要说刘亮程的文章有点儿难懂?还是得好好品品,他在写人性,而且在不动声色间嘲弄人性的欲望与自私。这种嘲弄不算尖锐,但也酣畅。

生活中,我们大多是“看不起”驴的,用“驴”形容人,有“倔强”甚至“蠢笨”的意思。

而刘亮程笔下,人不如驴,此驴非彼驴。刘亮程的文章中,驴象征着“赤诚、憨厚、质朴”等等,而这种颠覆世俗“优劣”认知的象征,恰恰是他对贪婪人性的最出色的“嘲讽”。

“人不如驴”,因为人在虚伪和自私下自以为高贵。于此,在追求“无上限”的高贵中,人不觉成为“被束缚”的卑微,这时,带着本真灵魂的高喊便成了“奢望”。

而驴坦诚、质朴、真实,无所谓卑微,它拥抱“强弱关系下的压迫,甚至是痛苦”,但它亦没有丢掉维护自己的“反抗精神”。它活得扎扎实实。因为,必要时它会发出扯烂遮羞布般沉默的“嘶鸣”,告诉世人它有灵魂。

或许,在这“驴和人”的对比之下,刘亮程是在告诉我们,欲望与喧嚣下,人有多高傲,实际上便有多“卑微”。贪求“高贵”背后高傲的人欲,让人在世间的利益链中穿梭,手上拉扯他人的“缰绳”变多的同时,脖子上束缚自己的锁链也在变重。

但是,充斥虚伪且互相牵制的尘世中,“高贵”不过是相对的假象,卑微才是扎心的“现实”。更要命的是,因为束缚,人会失去生而为人之高喊的勇气。

讲到这里,或许刘亮程想要告诉我们的,简单说来便就是:有多高傲就有多卑微,别让自己成为失去高喊勇气的“人”。


参考:《一个人的村庄》-刘亮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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