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决公地悲剧”问题?

地球上大量的资产都是“无主资产”,或叫公共资产,如公海、北极熊、草原、冰川都是“无主资产”,过度捕捞、过度放牧、石油过度开采、工厂排放等都会导致“公地悲剧”,从而引发租值消散。

所谓租值消散,就是本来有价值的资产或财产,由于产权安排方面的问题,比如没有主人,导致其租金,也就是价值下降,甚至完全消失。环境污染,极易导致租值耗散。

要解决这个问题,用科斯的产权理论以及市场交易原则,显然有些太理想化。

另外一名著名经济学家布坎南提出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案。他既不主张政府来干预,也不主张只靠科斯所说的市场机制。换言之,布坎南不相信政府公权和市场私权中的任何一个,在他看来,所有的权力都应该受到约束才能够发挥作用。

布坎南坚持自利原则行事。他说:“所有人甚至一切事物,都是在自然秩序之下追求自我效用最大化。”所有人都在社会秩序之下追求个人效用最大化,他将经济问题的解决方式推广到国家机制和社会机制层面。

“大部分经济学家都更钟情于有关政府‘仁慈君主’的模型。”不过,布坎南对此表示怀疑,有什么理由要求政府代理人的行为忠于公共利益,而非个人利益?他主张,“将各类公共选择当事人体现为经济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者。”

布坎南借用大卫·休谟的话来表述:“在约束任何政府系统并巩固宪法中若干制衡和监控上,应当将每一个人都设想为无赖,在其所有的行为中,除了私利,别无他用。”

所以,布坎南认为政府和市场都不可靠,都会失灵,必须用“宪则”约束共同约束公权和私权的扩张。这就是布坎南的宪则经济学。

布坎南希望制定一系列规则,政府和市场共同遵守。这种主张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非常流行。

更早时期的弗赖堡学派创始人欧根主张用“经济宪法”保障自由市场秩序。哈耶克则一直反对自由放任主义,强调用“宪则”约束自由市场。阿罗、波斯纳、诺斯、斯蒂格勒等都主张采用法律、制度来限制市场与政府。

早在40年前,美国经济学家逐渐很少争论市场与政府的问题,他们共同聚焦于制度,用制度防止市场和政府失灵。

张五常认为,经济学存在一个缺环,那就是没有合约约束,主张建立有合约约束的自由市场。

合约、宪则、制度约束市场,既约束市场的私权扩张,也约束政府的公权滥用。市场制度的目的是建立公平的竞争规则,最大限度地降低交易费用,防止政府政策的随意性干涉。

长期以来,凯恩斯式政策的随意性传统,让人忽视经济政策制定及管理的法律性要求,将经济增长寄托于“强人”调控。

宏观调控的扩大化,容易导致约束性的经济法规,演变为相机选择的调节政策,从而导致政策不稳定,经济预期不稳定,经济增长波动。

以美国养猪为例。猪肉的卫生标准、猪场的环境标准以及养猪用地标准,都是由稳定的法律确定下来。生猪产业的一系列标准,是固定的、常态化的,不可作为调节生产的手段。如此,可以避免环保主义把散养猪场整没了。

制度可以避免宏观调控扩大化,避免行业标准沦为经济逆周期调控的手段。

制度并不是直接调节资源配置,也是最大限度地降低交易费用,促进市场效率提升,让价格机制发挥作用,从而促使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相等,达到帕累托最优的状态。

所以,总结起来,解决环境问题,实现效率最大化,应该多管齐下:市场、政府、企业、国家(国会)以及社会五大机制协同。

这也反应了经济学的演变历程(基于资源配置效率):

亚当·斯密及古典主义者发现了市场机制;

凯恩斯与庇古发现了政府机制,只是政府干预方式上存有差异;

科斯强化了以产权理论市场机制,又以交易费用理论发现了企业机制;

欧根的秩序自由主义、布坎南的宪则经济学、戴雷科特和波斯纳的法与经济学、斯蒂格勒的规制政治经济学发现了国家(国会)机制,主要是司法机制的作用。

布坎南和阿罗则更进一步,不仅将宪则局限在立宪的范畴,而是推广到所有公共选择(社会选择)领域,实际上包括了社会所有的共同决策机制,如国际合作组织、社会性组织。因此,布坎南的公共选择理论和阿罗的社会选择理论,共同发现了社会机制。

如全球碳排放交易市场,便是五大机制共同作用的结果。

什么叫碳排放交易?

这个市场是人为设定的,各国按照《京都议定书》的要求,对碳排放量进行限额。如果一家企业要多排放则需要在交易市场上购买排放量,比如购买1000吨二氧化碳。

在这个交易市场中,市场发挥核心作用。二氧化碳(环境污染)作为一种私人商品进行交易,企业为二氧化碳排放支付应有的成本。成本由自由市场的交易价格决定。通过价格机制,促使社会成本与私人成本相等,以求帕累托最优。

这一机制防止排放搭便车问题。全球气候资源属于无主资源,只能由国家作为主体共同参与减排。如果没有国际组织有效协调和监督,就容易产生搭便车问题。

全球几十个国家签订了《京都议定书》,确定碳排放限额。这体现了政府、国家和社会机制(全球组织)的力量。这框架保障碳排放交易成本更低、效率更高。

2008年欧盟启动碳排放交易体系,2013年美国启动碳交易市场,中国北京、上海、天津、广州、深圳、湖北、重庆都已经成立了碳排放交易市场。

不过,这种交易方式效果不明显,还需要更强的国际约束机制。小布什时代,美国退出了《京都议定书》,对这一国际协作构成一定的打击。

人类与自然协同发展,任重道远。

人类活动对自然中性的破坏,最终都会反噬经济增长、科技进步与社会福利。

只有尊重自然中性,市场机制中的自由竞争,企业机制中的企业家精神,国家机制的制度约束,社会机制中的公共选择,政府机制中的平衡手段,才有可能发挥最大的配置效率。

文 | 智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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