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死后,两宫主事,枢垣大臣结怨,军机处如何官斗?

清穆宗(爱新觉罗·载淳)同治帝崩逝之后,没有子嗣,两宫皇太后(慈安、慈禧)召爱新觉罗·载湉入承大统,是为清德宗光绪帝。

光绪帝即位的时候,只有4岁。

这个时候,荣文忠(即瓜尔佳·荣禄)以工部侍郎、步军统领兼总管内务府大臣。

根据清人的记述和认知,内务府大臣这一职差,就其权位而言,是与御前大臣、军机大臣三足鼎立的,三者相较而言:

御前大臣站班时,列在最前端的位置,但是,其地位尊崇而不显要。

军机大臣,既有权势又很显要。

内务府大臣,则因最亲近主政者而显要。

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道: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

就清代时的情况粗略看来,大约说的就是以上三者相关部署的总和。

荣禄算是负有智权谋略并以此自负的人,所以,他敢于任事。

犹记得当日,清穆宗同治帝龙驭上宾,时夜漏三下。两宫皇太后得知消息,前往临视。两宫皇太后就守着这一个孩子,谁想他年纪轻轻就一病而逝。一个是嫡母、一个是亲娘,无论生前母子间有没有不快或者心结,面对亡人,两宫皇太后还是痛哭失声。

此时,内务府诸位臣子都在殿前屏住呼吸,静静伺候。

不一会儿,就听见慈禧太后对慈安太后说到:

“事已至此,再哭也是无益,我们还是回去歇歇吧!”

荣禄听见两宫皇太后住了哭声,又听见慈禧太后对慈安太后这般讲说,他跪着启奏道:

“这里还有关系到祖宗江山社稷的大事,需要两宫皇太后亲自主持。这个时候,皇太后是万万不能回宫的。请立即召见军机大臣、御前大臣、以及皇室亲贵入内拜见,以议来事。”

听荣禄这么一说,两宫皇太后点头称是,并马上命令荣禄向外传旨。

正好这个时候,恭亲王爱新觉罗·奕訢已经到了,他贸然说道:

“这个时候,我要回避,不能上殿去!”

也不知道恭亲王奕訢当时是怎么想的,直到后来,也一直没有人能够猜得透他当时的心思。

枢机大臣文文忠(即瓜尔佳·文祥)扶病进宫,他最先达到。接下来,宝文靖(即索绰络·宝鋆)、沈文定(即沈桂芬)、李文正(即李鸿藻)三位枢臣也相继入内。

军机要员入直承旨,最终议定,由醇亲王爱新觉罗·奕譞的次子载湉承嗣继位。

醇亲王奕譞听到这个决定之后,十分惊惧,以至于失却常态,昏厥仆倒在地。

太后懿旨,将醇亲王扶出。

扶出之后,醇亲王奕譞就横卧在殿角,似乎也没有照看他。这个时候的凄惶惨切情状,还真不如一般的普通百姓人家。

御前大臣夤夜(凌晨三点至五点)将载湉迎奉入宫。

按照制度和惯例,马上就要颁布恩诏、哀诏,而恩诏、哀诏全都要由军机大臣亲恭拟定。

原本,沈桂芬是军机主笔,应该由他拟旨,但是,他到达宫中时有点晚。于是,先由文祥执笔。但是,文祥扶病入内,他因病而无法书写成章。

因为事出仓促,或者,这也只是个借口,大约荣禄当时就是要显示自己的文才。于是,荣禄未避嫌疑,擅自启动枢机之笔,拟定了诏书。

沈桂芬进来以后,心里很不高兴。

想来也不是沈桂芬小气,官场上的分际,自古及今,都是要小心翼翼地谨守的。

沈桂芬对荣禄擅动枢笔很不高兴,但是,事实已成,他也无可奈何。

据说,就是因为这事,沈桂芬与荣禄结下了梁子,并准备找机会收拾荣禄。

荣禄也是聪明人,他也知道自己捞过了界,他也看出了沈桂芬对自己的不满,所以,他也就对沈桂芬处处防范。

就这样,沈桂芬与荣禄成了水火不容的冤家。

枢机大臣李鸿藻与同在军机的沈桂芬不协,所以,沈桂芬与荣禄有了矛盾之后,李鸿藻偏向荣禄一边。

如此这般,就已经有了朋党勾结的端倪。

其实,认真说起来,清末类似朋党的大臣之间的派别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因为政治观念、个人立场、权力纠葛、人事斗争等等、一些列问题日积月累的结果。

某年某月某日,黔省巡抚出缺,枢廷请主政者简拔人选。

枢臣当面接到懿旨,道是:

“著沈桂芬去。”

懿旨一出,群臣惊诧莫名,不知这是怎样的安排。

于是,朝臣议论纷纷,说是:

巡抚是二品官,而沈桂芬是现任的兵部尚书、充任军机大臣,职位在朝中位列一品大员;沈桂芬效力国家多年,并无大的过错,不应该将他降职到边远地区;而且,这样的懿旨一出,影响力巨大,中外全都会为之震骇;朝廷有体制要维护、四方有观听要正视,看似一品降职二品,枢臣远谪边地,但是,实际干系甚大。

所以,朝臣自称:

臣等不敢奉旨。

军机中,宝鋆与沈桂芬相交甚笃,所以,他对此事表现得尤为愤激。

两宫皇太后知道这一决定无法违反朝臣的共识,只能作罢。

后来,还是命令沈桂芬照旧在京师当差,黔省巡抚另外简拔官员赴任。

两宫皇太后收回成命后,沈桂芬进宫谢恩。

出来之后,沈桂芬惊恐万状,私下里曾对人说:

“人常说‘空穴来风’,这‘穴’原本就没有风,不知道风是从哪里进去的?”

其时,最接近两宫皇太后的,当然是内务府大臣。

所以,沈桂芬暗地里的说话,当然是在怀疑荣禄。

话说说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对荣禄造成什么影响。

南中某侍郎平常和沈桂芬关系密切。

这人呢,又与荣禄是结拜兄弟,也经常往还。

沈桂芬当然了解某侍郎的情况,所以,他嘱咐某侍郎,秘密打探荣禄那边的消息。

某侍郎就借着与荣禄往还的机会,各种套问。

荣禄也不是糊涂人,他当然知道某侍郎与沈桂芬的关系,所以,也处处提防。

某侍郎与荣禄交往时,荣禄也只是虚与委蛇。

有一天,某侍郎忽然拜访荣禄,并对着荣禄大骂沈桂芬道:

“沈桂芬真不是人啊,他不但对不起朋友,就是他的家庭之中,也有很多不可向外人言说的事。我已经与他绝交了。听说他欺您太甚,曾经因为自己被简放黔省巡抚的事情,说是您出的馊主意,所以常常想着要报复您,您不可不防啊!”

荣禄见某侍郎骂得语气激昂,而且已经辱及沈桂芬的先世了,他就信以为真,认为某侍郎待自己友厚,也就放下戒心,不再怀疑,把当初谋划简放沈桂芬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某侍郎离开荣禄府之后,直奔沈桂芬处,一一告知。

从此以后,沈桂芬与荣禄的怨恨更深了。

本篇依据清人陈夔龙《梦蕉亭杂记》卷一中的一节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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