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究竟有多神秘?

惊世考古大发现

——揭开人类遗址的神秘面纱

江河湖泊从来都是孕育文明的地方,鄱阳湖同样如此。

浩瀚的鄱阳湖流域有着广阔的平原,所以,这里成为人类早期的聚居之所。人们围绕鄱阳湖劳作,农耕、织布、渔猎……生活在这片流域持续上演,早期的人类文明也在湖畔冉冉升起。

由于没有文字记载,我们无法从史料中去了解鄱阳湖先民的真实生活。但幸运的是,那一个个留存在湖畔的古遗址,为我们开启了一扇通往过去的窗口。透过这扇窗去触摸历史痕迹,许多重大发现耀然于世,鄱阳湖在开创中华文明这条道路上写下的奇迹,随之再现。

万年仙人洞遗址人类历史上最早的陶器和稻作

在鄱阳湖东南岸的万年县,有一个叫大源的地方,上世纪60年代,这里就发现了一处远古人类遗址——仙人洞遗址。在它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的地方,还有一座吊桶环遗址。

万年仙人洞遗址属于旧石器时代晚期向新石器时代早期的过渡阶段,对考古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料。尤其是出土的陶器和稻作遗存,从一定程度上说,是人们开启鄱阳湖文明乃至中国文明的钥匙。

考古学家在对这两处遗址进行多次发掘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的兽骨以及夹粗砂的条纹陶、绳纹陶,还有野生稻植硅石。据科学探测,这些陶器距今约两万年之久,稻作遗存距今约一万两千年。

这样的结果震惊了考古界——这里发掘的陶器和稻作遗存年代,超越了世界上迄今发现的任何一处遗址。

仙人洞是遠古先民开发自然的杰作,洞体是石灰岩自然形成,洞穴入口成仰状张开,与地面持平,不需攀越就能直接进入。洞穴内大洞套小洞,类似今天的套房。洞中还有自然排水系统,冬暖夏凉。洞穴两边树木葱茏,洞穴前是一块平地,上面草木繁茂,尤其是那丛芭蕉,给人浓浓的家园气息,置身其中,先民们生活的画面仿佛出现在眼前:一群用麻布遮盖身体的人,散座在四周,孩童们在追赶嬉闹,男人在砍杀生擒来的野兽,女人忙着烧火,将剁成块状的肉架在火上烤炙,香喷喷的气味随着烟火飞扬,飘散到四野之中……

万年仙人洞人类消失于何时,已经无从考证,或许是因为出现了有巢氏,人类开始了巢居生涯;或许这些先民掌握了房屋建造技术,从此告别了洞穴生涯……人类总是一步步发展,这一进步,代表的不仅仅是万年仙人洞的文明,也是整个人类的步伐,像不可阻挡的洪流,滚滚向前。在这大踏步的迈进过程中,鄱阳湖地区的先民是最早适应大自然、利用大自然的一群先驱者。

作为世界稻作的起源地,万年在历史上就是贡米之乡。据载,明正德七年(1512年),万年将所产大米进贡朝廷,皇帝食用后大加赞赏,遂传旨“代代耕食,岁岁纳贡”。至今,在万年县裴梅镇的荷桥、龙港两个村庄,依然栽种着这种“贡米”——那是一种野生稻,一年只栽种一季。因为只有龙港、荷桥特定的山区水田才能种植这种野生稻,产量极其稀少,所以十分珍贵。

其实,仙人洞、吊桶环遗址落脚于大源镇,绝非偶然。我在走访时,发现遗址周边与“源”有关的地名多达十几处——源头、贯源、梅源、港道源、柳家源、叶家源、上叶源、下叶源、梨树源、大源里、洪家源……可谓“源源不断”,这也许是人们对人类文明之源的一种追溯吧。

曾经的“青铜王国”中国织造史上的奇迹

造物主对鄱阳湖是偏袒的,除了陶器和稻作,这片流域也铸造了灿烂的青铜文明。

在鄱阳湖最大支流赣江中下游的新干县大洋洲镇,有一座大墓,上世纪80年代末,当地一位农民在劳作中无意将其挖开,竟然露出了大量的旷世珍宝——480余件青铜器。在这些青铜器中,有鼎、鬲、畾、簋、豆等食器,有鄿、瓿、卣、壶、瓒、勺等酒器,有胄、戈、戟、矛、长刀、短剑等兵器,有镈、大铙等乐器……据考证,这是一座商代大墓。由于发掘的青铜器数量多、造型奇、纹饰美、铸工精,为全国所罕见,被专家称为“青铜王国”。


大洋洲商代大墓的发掘,充分证明远在3000多年前,鄱阳湖流域就有了高度发达的青铜发明。由于长江流域有史以来发现的青铜器少之又少,因此人们一直把黄河视作孕育中华文化的母亲河。大洋洲大规模的青铜器出土,有力地证明了长江文明同样非常古老。远古文明中原一统天下的局面,在大洋洲活色生香的古老青铜器面前,显得底气不足,甚至彻底被瓦解。


靖安东周大墓出土的黑色朱纹双色织锦

同样的震撼,还发生于2007年在靖安县李洲坳村发掘的东周古墓遗址。鄱阳湖畔这座东周时期的大墓内,有序地摆放着47具楠木棺木。棺木中躺着的大都是15-25岁的女性,与她们同时葬下的,是一些纺织工具以及300余件丝织品。关于这些女子的身份,考古学家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丝织品是目前中国发现时代最早、数量最多的一批丝织文物。它们的主要原料为桑蚕丝和麻,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块织锦是中国密度最高的丝织文物,其织物的经线密度每厘米达240根。要知道,长沙西汉马王堆墓出土的素纱禅衣,其经线密度也不过100多根,而靖安东周大墓的年代比马王堆要早四五百年。这块织物不仅精密程度十分惊人,印染技术更令人叹为观止——由朱砂矿物颜料染成斑斓色彩,图纹有几何纹、狩猎图和动物形状,构图精美,栩栩如生。

靖安东周大墓发掘出的丝织文物,以品种多样、色彩鲜艳、工艺精湛,展现出了当时织造界的最高水平。

鄱阳湖流域是蚕桑、苎麻、葛等纺织原料的种植地,也是丝麻织品的重要产区和传播区。在中国历史上,随着汉代张骞开通西域后,大批精美的丝绸以及各种纺织品,沿着丝绸之路穿越亚欧大陆,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世界各地。鄱阳湖地区也随着这次丝绸的扩大再生产运动,广植桑树,饲养家蚕,纺织也是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会的劳动技能。

鄱阳湖生态与蚕桑生产的水乳交融,使这一地区创造出了中国织造史上的奇迹。织女们巧手织造的精湛丝织品,为丝绸之路源远流长打下了坚实基础,也为这条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道路铺垫了七彩锦缎……

海昏侯墓的现世一座储藏西汉文化艺术的宝库

在鄱阳湖纵横交错的水网中,蕴藏着多少稀世珍宝,世人是难以揣测的。正如2011年,当那座庞大的海昏侯墓在南昌市被发掘出来时,整个考古界都为之震惊。

据文献称,海昏侯是西汉时的爵位,承袭了4代,其中,第一代海昏侯刘贺的身份最为尊贵,他是汉武帝刘彻的孙子。根据考古学者发掘证明,南昌这座海昏侯墓,墓主就是刘贺。刘贺在中国历史上是位传奇人物,他生于昌邑(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县),5岁时就嗣位昌邑王。18岁时,他被拥立为皇帝,但仅仅27天便被废除,返回昌邑国,昌邑国也遭废除。11年后,他被封为海昏侯,封地便是鄱阳湖西岸的南昌市。刘贺在鄱阳湖畔生活了不到4年时间,因为议论朝政,受到削邑处分,最后郁郁而终……

鄱陽湖是博大的,它承载了这位落魄的废帝。而现世的海昏侯墓,不仅是刘贺的陵寝,更是一座储藏西汉文化艺术的宝库。

海昏侯墓位于南昌市新建区大唐坪乡观西村,由两座主墓、7座陪葬墓、一座陪葬坑和园墙、甬道、回廊、门阙、祠堂、厢房等建筑组成,墓内有完善的道路系统和排水设施,还具备了汉代高等墓葬的许多重要元素,对研究西汉列侯的墓园制度有极大价值。考古队从2011年4月开始对其进行勘察,直到2015年11月14日,才正式启动对主椁室的发掘工作。但仅仅经过两个月的发掘,这座西汉侯墓陆续出土的2万多件文物,就一次次让世人惊叹。

11月17日,主椁室西侧出土了大量金器堆,包括马蹄金、麒趾金和金饼等。到12月22日时,考古队在主棺的内外棺中间发现了多块金板,这是汉墓考古史上第一次发现金板。随后又陆续出土了数量庞大的各种金器,共计370余件,重达78公斤。除了金器,海昏侯墓还出土了200万枚五铢钱,共重达10余吨,这将中国“千文一贯”的货币制度由宋代推至了西汉,使得这座古墓俨然成了一座“地下金库”。

此外,出土文物中还包括成套的编钟、琴瑟、竹简、木牍、漆笥、印章、伎乐俑……观赏价值和研究价值都极高。其中,最令人关注的是一件青铜制酒蒸馏器。据专家介绍,关于蒸馏器和蒸馏酒的最早记载,是元代的营养学专著《饮膳正要》。在此前出土的蒸馏酒器中,最早的也是出自于元代时期的古墓。而海昏侯墓发现的制酒蒸馏器,将我国的蒸馏酒历史提早了1000年。

海昏侯墓规格庞大,出土文物数量惊人,并且2000年来从未被盗,种种谜团和发现震惊了考古界,也刷新了中国历史。

不仅如此,车马坑出土的马车、马匹、马器更让人叹为观止,打破了以前“长江以南的墓葬没有真车马陪葬”的普遍认知。还有12月28日发现的孔子漆器屏风,成为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孔子画像……

海昏侯墓的发掘,让人不由得想起另一座在上世纪70年代震惊世界的汉代侯墓——长沙马王堆汉墓,甚至有专家说,海昏侯墓的考古意义已经超越了马王堆。因为马王堆共出土3000余件文物,而海昏侯墓光是主椁室外就出土了万余件文物。从墓葬保存情况来看,海昏侯墓也更胜一筹,它是我国迄今为止已发现的结构最完整、功能布局最清晰、祭祀体系最完备的西汉列侯墓。而马王堆曾数次遭遇盗掘,大量文物被毁,墓园也没能保存下来。

海昏侯墓的发现,掀开了鄱阳湖流域历史文明的崭新一页。这些深邃厚重的文明,伴随着滚滚波涛闪现出五彩斑斓,承载着人类的思想巨轮一起流淌前行。

作者: 李小明 郭晶 沈海淀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