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听过“空调病”却不知空调如何使人生病？在一般的语境下，“空调病”指的是人在空调房内待久了出现干燥、疲惫、头晕、乏力等一切不适症状。其实躲在空调后面的，还有一种长期被忽略的病菌，它能让人在习习凉风中倒下。几十年前的这场神秘事件，就在提醒正在吹空调的各位。
炎热的夏天，暴露在烈日下仿佛被蒸干所有水分，呆在空调房便是人生最简单的幸福。但在享受空调的同时，潜伏在角落里的致命阴影也可能在悄悄靠近。1976年7月21日至24日整整四天，在美国费城，一群退伍军人相聚一堂，开会，跳舞，品尝鸡尾酒，觥筹交错间却不知自己已被不起眼的恶魔盯上。
这次聚会的一张合照，其中两名男子均死于这次神秘事件。图片来源：Associated Press
期间两名年长干部因发烧而倒下，但大家的兴致并未因这两名病人而打折扣。7月24日聚会圆满结束，大家带着故友重逢的喜悦欣然归家，全然不知这可能是彼此的最后一次相见。几天后，参加聚会的军人中陆续有人开始病倒，出现发烧，肌肉疼痛和类肺炎症状。到8月2日，已有150例病例出现，其中20例宣告死亡[1]。
1976年11月，美国退伍军人协会成员参加有关军团症的听证会，图片来源：AP file photo
当时正是美国建国200周年，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为满大街的蓝白条和欢乐的气氛蒙上了灰色的阴影，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均是“神秘的费城流行病——军团症”。民众对此事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国会和白宫均对此事万分重视，下令疾病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立刻对军团症的病原体进行排查。然而，这次的病原似乎不愿意对它犯下的事情负责。
退伍军人聚会地点，贝尔维—斯特拉特福德饭店，图片来源：Detroit Publishing Company
研究人员观察了电子显微镜下的数百个组织样本，使用荧光抗体排除了衣原体、立克次体、伤寒杆菌、球孢子菌等数十种微生物。他们还利用病人的血样接种到鸡蛋等培养基上，企图分离出病毒，但所有努力都失败了。这对于研究人员和处于惊慌中的美国人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疾病控制中心的领导也一筹莫展，实验已经排除了常见的细菌、病毒、真菌甚至中毒的可能性。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在半个月夺走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却不留一点痕迹呢？
军团症研讨会。图片来源：Special Collections Research Center
长达六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尽管研究者们细心地访问了当时的酒店管理者和病人家属，并采集了7月间退伍军人住过的所有房间里的空气、用水、泥土、灰尘和物品的标本进行培养，这个问题依然无解。1977年1月，正当疾控中心的戴维·塞森筋疲力尽地面对着议员们的刁难时，手下的研究人员终于为他带来了好消息——军团症的病原被分离出来了。
它并不是生物界中从未被发现的一种新型微生物，它只是一类不能在普通培养基中生长的细菌而已。就因为这样，它才从研究者手下隐匿了踪迹，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当时的研究人员从死者的肺组织中提取了标本并制取悬液，注射到鸡蛋里。在鸡蛋中培养一段时间后再打碎蛋壳提取出卵黄囊，注射到豚鼠的脚垫里。令人惊喜的是，被注射的豚鼠出现了与军团症病人类似的症状。被发现之后，人们决定就以这次疾病“军团症”为它命名，军团菌成为了它正式的名字[2]。
之后的1984年，该菌被正式命名为军团菌属。
嗜肺军团菌，图片来源：Janice Haney Carr / CDC
这种病菌之所以不能像发现以往的病原体一样被找出，一是因为它的生长需要各种元素，如钙、镁、铁、锰、锌、钼，营养条件要求较高，生长时需L-半胱氨酸、甲硫氨酸等，标准的实验室培养液难以满足它的需求。研究者将标本加入未加抗生素的鸡蛋中，也就是把鸡蛋用作培养皿和生长液的代用品，才使得军团菌可以很好的生长。
第二，当时（甚至现在）实验室最常用的实验动物是各种大鼠，但当时各种病人样本以及培养液注射给大鼠后并未发现明显症状，直到他们改用豚鼠作为实验动物，这才最终揭示了费城神秘流行病的真正凶手。后续研究发现，大鼠对于军团菌有免疫作用，使得军团菌在体内即被消灭，研究人员自然不能有所发现。
找出病原军团菌后，研究人员注意到，当时军团症的大多数患者都曾在某个鸡尾酒会的套间里闲扯过。而当时的饭店——“贝尔维—斯特拉特福德饭店”用于调节气温的冷却塔中，军团菌正享受着适宜的生活环境大量繁殖。被称为“池塘的浮垢”的它们，在炎热的7月随着清爽的凉风，被源源不断地送进热闹的套间里，也送进了在场者的呼吸道中[3]。
于是，这场神秘的“瘟疫”在酷热的夏天开始了。然而病菌，并不会随着天气转冷消失。此后，军团症的同样病症在世界各地都有出现。人们在土壤、污水、淋浴喷头、甚至杂货店的蔬菜称、加湿器中都发现了它的身影。
对于术后康复以及免疫功能不健全者，它显得尤为危险。吸入含有军团菌的气溶胶是引起军团菌病暴发的首要方式，它同时也是可能的医院感染病源之一。
我国在1982年才首次报道了军团菌的感染，至今已发生了十余起暴发流行。本属细菌现已有50个种，70个血清型，已从人体分离出19个菌种，其中对人致病的主要为嗜肺军团菌属[4]。
嗜肺军团菌，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嗜肺军团菌多流行于夏秋季节，既可暴发流行也可散发，主要经飞沫传播。带菌飞沫或气溶胶被直接吸入下呼吸道，引起以肺为主的全身性感染。人感染嗜肺军团菌引起的军团菌病主要有三种临床表现形式：流感样型、肺炎型和肺外感染型。
流感样型又称庞提阿克热（Pontiac fever），为轻症感染，表现为发热、寒战、肌肉酸痛等症状，持续3~5天后症状缓解，预后良好。
肺炎型亦称军团菌肺炎，起病急骤，以肺炎症状为主，伴有多器官损害，患者出现高热寒战、头疼、肌痛剧烈，开始干咳，后出现浓痰或咯血，常伴有中枢神经系统和消化系统症状，不及时治疗可致死亡，死亡率可达15%~20%。肺外感染型为继发性感染，出现脑、肾、肝等多脏器感染症状[4,5]。
目前尚无嗜肺军团菌特异性疫苗，研究证实，空调系统冷却塔内使用的冷却水中有足够的无机盐、有机物，温暖潮湿的环境也为军团菌的生长繁殖提供了良好条件，空调通风可加速含菌气溶胶的传播，导致军团菌病的暴发流行[6]。
因此，应加强水源管理以及人工输水管道和设施的消毒处理，以防止军团菌造成的水源和空气污染。想要更安全地享受空调的凉爽，就要注意了。
*参考资料
[1]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CDC).Follow-up on respiratory illness--Philadelphia. MMWR Morb Mortal Wkly Rep. 1997 Jan 24;46(3):50-6.
[2] Macfarlane JT, Worboys M. Showers, sweating and suing: Legionnaires' disease and 'new' infections in Britain, 1977-90.Med Hist. 2012 Jan;56(1):72-93.
[3] Laurie Garrett. The Coming Plague: Newly Emerging Diseases in a World out of Balance[M]. Farrar Straus & Giroux. 1994
[4]贾文祥主编,医学微生物学（第三版）[M],人民卫生出版社,2016: 204
[5]赵思宏,陈愉. 军团菌感染诊断方法评析[J]. 中国实用内科杂志,2016, 36(2): 101-104.
[6]魏彤竹,张眉眉,于淼,李飞,马景宏,耿英芝.辽宁省2006-2016年集中空调冷却水中嗜肺军团菌毒力岛基因组携带情况[J].中国微生态学杂志,2018,30(11):1279-1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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