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孩子接受精英教育,一个妈妈得有多拼?

纽约上东区贵妇自述:为挤进精英妈妈圈,一个女人得有多拼    

童话往往是以结婚结尾的,而生活的真相总在婚后才揭晓。当年大火的美剧《欲望都市》中,女主角凯莉在好事多磨无数次后,终于与大人物Mr.Big喜结连理,但从此,纽约上流社会的太太圈是否也向她打开,亦或向她伸出魔爪,片中并未提及。

最近,读到这本一上市就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首的《我是个妈妈,我需要铂金包》时,我终于得以八卦一下童话背后的真相。书的作者是耶鲁的人类学博士薇妮斯蒂·马丁,她在与土生土长的曼哈顿金融家结婚后,搬进了纽约最顶级的上东区,从而写出了这份“田野调查笔记”。

之前在念书时,薇妮斯蒂曾多次“勇闯”上东区,那里的五光十色给她留下过深刻印象:街上的妈咪们不论是推着婴儿车散步、慢跑,还是去楼下买瓶牛奶,永远都造型完美,妆容精致。她们的美甲和高跟鞋闪闪发亮,连婴儿背带都是貂皮制成,手中的时髦狗链也足以跟珠宝媲美。

然而,当自己也成为这些妈妈中的一员时,薇妮斯蒂发现,人类学给予自己的训练,根本不足以让她胸有成竹地踏入这个世界。从买学区房开始,硝烟就静静地弥漫开了,此后,托儿所面试、请保姆、为孩子找玩伴、融入势利眼妈妈圈、比拼身材和服饰、抵抗抑郁和焦虑……一切都必须付出百倍于常人的努力,才能达到这个圈层的“基本水准”。而这,只是个起点。

本着一位学者天生对人类群体的好奇,作者决定逼着自己融入圈子,进行一场学术田野研究。她观察周围的一切,并试图在每次遇到打击时,用动物社会的规则来分析背后的逻辑。

学位房,一切焦虑的开始

岛上居民主要居住于垂直式建筑物,每个人将自己的家,直接盖在他人住宅上方。建筑物由光滑石片组戍。岛上土地面积有限,人口高度稠密,空间为短缺的珍带物品。在最富裕的居民聚集之处,垂直式村庄严格管控人口,由“长老会”组成的秘密组织判定哪些人士具备入住资格、哪些人士又该排除在外。

进入上东区的第一步,是买到学位房。在曼哈顿岛民心中,该岛共分上、下、左、右四个区。下城区适合尚未进入生育期的居民和“外来者”,而紧邻广阔“大草原”(中央公园)的上右区与上左区,被公认为最适合育儿的区域,因此房价最昂贵,得以居住在大草原四周的岛民,享有崇高社会地位。

岛民自一区进入另一区时,大多惊慌失措,惶惶不安。作者跟下城区朋友们谈到自己要搬到上城区时,他们会瞪大眼睛看着她,“就好像我刚刚告诉他们:“我好兴奋,我要加入邪教了!””

她和中介每次看房,就像出征沙场,全身得披挂上最好的名牌,用气场压倒卖家及其中介,表明自己配得上任何一所房子(超级富豪则可以随便穿,因为他已经有钱到不需要玩这一套);

而那些价格高昂,足以在密歇根买下泳池豪宅的上东区公寓,在经过豪华大堂和电梯后,开门的景象却令她昏厥:发黄的墙壁,磨损的地毯,年久失修的厨房和卫浴……而在客厅显眼处,一定会摆着业主子女的名校毕业照,孩子矫正完美和牙齿和校徽都在闪闪发亮。

“我忽然恍然大悟。这些年来,为了维持体面,让孩子上高级私立学校,他们山穷水尽。如今,费心养大的孩子毕业了,这些业主责任已了,终于可以带着毕业证书搬进小房子。”

所谓上流社会,不过是狒狒世界的翻版?

“灵长类动物学家告诉我们,带着新生儿加入新群体的雌性灵长类动物,性命尤其堪忧,例如黑猩猩妈妈如果试图加入一群陌生的同类,不但通常会被骚扰,极端情况下,新来的母子甚至会被杀撑,而凶手正是他们想融入的同伴。”

搞定学位房后,上东区的育儿标准又让薇妮斯蒂目瞪口呆:

上东区的小孩们,出入有司机、保姆陪同,还会搭乘直升机到汉普顿度假。两岁大时必须上“正确”的音乐课程。三岁则要请家教,为幼儿园入学面试做准备。到了四岁,不会游戏的孩子还得请游戏顾问,因为有太多“加强班”要上——法文课、中文课、小小学习家课、烹饪课,高尔夫球课,网球课、声乐课——他们根本没时间学会玩。

而作为其母亲的上东区贵妇们,更要经过千锤百炼:她们通常有着名牌大学的高学历,家世显赫,却鲜少工作。她们搬进社区时要面试,孩子入学时要考试,要和女佣及保姆斗智斗勇,要在服装顾问的帮助下,准备完美的妆发和行头,以便在每一次露面时不被其他母亲的风采打压。同时,她们还要在连生N个孩子后,依然每天在健身馆挥汗如雨,打造出模特般的完美身材。

在薇妮斯蒂看来,这些上东区妈妈们不论是对孩子,或是对自己,都一样冷酷无情。“她们的确爱孩子,但她们也是得确保自身地位的‘开国女皇’,一定得成功,并且拥有‘成功的’孩子。”

而對于试图加入圈子的新成员,她们尤其警惕和冷漠。每次接送孩子时,那些站在学校走廊的妈妈们总是各自站成一圈圈,头低低的,不停窃窃私语,说着闲话,还不时偷笑,却没人肯抬头对作者微笑一下。

当作者试图打招呼时,她们甚至视若无睹,就好像她是透明人。无论薇妮斯蒂和先生怎样努力社交,打电话,写邮件,发短信,都无法给孩子约到一个玩伴或是聚会,他们就像被所有的原始成员排除在外。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吼猴,因为年轻的母吼猴移居他地时,会挤下原本的高阶层母猴,登上最高位。可惜我只是狒狒,在狒狒的团体中,新来乍到的母狒狒地位最低。新狒狒要是无法和中高阶层的狒狒结盟,她和孩子的生活就惨了。

选择,意味着失去

科学家认为,母灵长类动物敏锐察觉纠雄性喜新厌旧的天性,因此她们会对新人充满敌意,尤其如果团体中雄性多、雌性少;而上东区恰巧是男女人数比例悬殊的地方,每两个有生育能力的女性要抢夺一个男性。在这种高度竞争的情况下,雌性之间才会出现高度敌意,因为除了生殖的类励很大,还可以保住自己的伴侣地位和子女。

误打误撞之下,作者靠着某种狒狒世界的规则,结识到了有威望的“雄性首领”,终于打入了这个封闭的妈妈圈,地位有了改善。而近距离接触这群野心勃勃的贵妇后,她发现,她们每个人都承受着极端的焦虑。

她们必须当完美的母亲,完美的社交对象,完美的衣服架子。在这种不能踏错一步的压力下,许多人濒临崩溃,有的投向酒精的怀抱,有的依赖上抗抑郁药物,有的则不时就得搭乘私人飞机,和女性友人前往拉斯维加斯、圣巴斯岛或巴黎“放松一下”。

她们疯狂运动,疯狂养生(每周至少一天只喝有机冷压蔬果汁断食);她们一掷千金,不眨眼地买昂贵的衣饰;为了插队买到一只爱马仕铂金包(中国则从一线到十八线网红几乎人手一只,虽然真假不明),她们不惜低声下气地巴结销售,然后耀武扬威地拎着战利品,就像一只捡到大树枝做武器的灵长类动物般,在街上冲撞路人。

而且,当身家足以买下一切,她们又面临着更严峻的选择焦虑:到底该选哪个机构培训的保姆?该选哪款汽车比较安全?该送孩子去哪一家培训班或夏令营?万一走错一步,承担的后果可能相当严重。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由男人买单。“公园大道的雄性灵长类动物们,有着各种控制雌性的方法”:决定送或不送昂贵礼物、给不给你奢华假期、要不要让你在慈善晚宴上有钱可捐、今年给不给妻子发“年终奖”(是的,这一条甚至会写入婚前协议中)……

这些妈妈把在大学和专业工作中辛苦学来的技能,免费赠送给了孩子的学校(组织活动,编撰校刊,管理图书馆等),只是为了证明“我有能力上班,只不过我不需要上班。”然而她们都隐隐地知道,一旦婚姻结束,自己就会被圈子驱逐,人生从此完蛋。因此,不少女人都会在半夜突然惊醒,得服下抗抑郁药物才能睡着。

田野调查研究者一旦入境随俗,就会失去原本的客观立场,开始认同他们研究的对象,甚至变成其中一员。

如同世界各地的人类学家一样,在上东区田野研究六年后,薇妮斯蒂最终还是“入境随俗”,甚至让丈夫也弄了一只铂金包。那些当初冷漠如冰霜的妈妈,在她经历过一次母亲都能体会的悲剧后,纷纷伸出橄欖枝,成为了她的朋友。

后来,随着两个孩子都换到新学校,薇妮斯蒂一家搬到了更随和友善的上西区,她的书也出版了,好莱坞还想翻拍成电影。

“有时候,我还是怀念上东区一丝不苟的环境,那里让人感到安心,一切都很正式。”但是,她更想让孩子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当母亲不必是件苦差事,也可以很轻松、很快乐。”

作者:拾依         

来源:《南都周刊》